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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大雨還不知道帶來什麼。天上的雲一直都沒有散去,電閃雷鳴不斷,村子祖祖輩輩都沒遇上這麼大的事兒。」
大家都在討論這場雨,憑藉他們每個人的經驗來看,沒有任何人覺得這場雨是好事。
不是好事,對於已經幾乎快要散架的村子來說,等同於是雪上加霜。
獻祭一事,便是撤銷不了的。
可即便是這樣,村子裡也沒有幾個人開心。
小幼崽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聲,一步一步上前,他個頭小,到大人小腿的水幾乎能沖刷到他上半身,水中有一些小石頭砸到身上,偶爾還有腳下的樹枝絆著,他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不過他知道漢子是怎麼走的,便也學著漢子的樣子,伸爪子扶著牆,慢慢的走,這樣就不會輕易摔倒。
漢子趴在水裡一動不動,星星點點的紅色血跡順著水飛快地散開,又迅速飄走。
小幼崽走上前抓起漢子的胳膊,把他反過來,見著漢子閉著眼睛什麼反應都沒有,便上前踢了他一腳,伸爪子戳了戳他。
一股微弱的電流順著小幼崽的爪子傳到漢子身上,躺在水裡的漢子身體抽搐,嘴巴忽然張開,吐出許多污水,也慢慢有了喘息。
喘息聲越來越大,漢子意識慢慢清醒,他一伸手就摸索到了身邊的牆,趕忙扶著牆慢慢站起來,感覺頭有一點疼,卻又好像不疼,身上的感覺都麻木了,但這並不妨礙他慢慢往回走。
前前後後都沒有人,只有巨大又厚重的雨幕,漢子一點一點挪回家中。
他並沒有看到縮在角落的小幼崽。
小幼崽一直看著他,直到他回了家,安然回到屋子裡,小幼崽這才轉身,一步一步往祠堂走去。
其實這整個村子都跟他沒有什麼關係,他也沒有去處,但他吃了祠堂的供品,聽了五叔說的那些話,他雖然沒辦法解決,但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卻可以做到,比如說讓這個漢子能夠回家,而不是躺在外面變成屍體。
他又回了祠堂,不過站在外面把身上的破衣裳擰乾水分,又蹲在外面等了許久,這才從門縫擠進去。
得虧祠堂有個不算大的迴廊,小幼崽想,他並不想弄髒祠堂。
祠堂裡面供品有很多,小幼崽吃的雖然不多,不過還是很明顯能看出來供品少了。
等大雨稍稍停歇,五叔叫幾個青壯扶著,趟水來祠堂檢查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供品少了。他輕輕嘆了口氣,知道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都難以過活,便沒再說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五叔,獻祭的事。」扶著五叔的漢子低聲道,「這場大雨淹死不少牲畜。」
獻祭還需要準備更好的供品,現在村子根本沒有多餘的能力,顯然這些淹死的牲畜就正好合適。
第742章
按理說用來獻祭舉行儀式的供品是不能用這種異常狀態的牲畜的,應該是村子裡頭家家戶戶都出點錢,然後用這些銀錢去正常買賣供品回來,以代表全村都有參與此事,且一方面能平坦銀錢帶來的壓力,一方面每家每戶都有參與,心裡頭也能更安定。
可現在家裡還養著牲畜的,哪裡捨得殺了吃,定然是打算換些銀錢的,且叫村裡頭的人家出錢也不合適,因為現在大家都拿不出銀錢了。
所以才有漢子來問五叔。
「成。」五叔臉上看不出表情,語氣卻有些沉重,「回頭叫大傢伙兒都拿點東西出來,不拘是一把糧食還是一根草,終歸是得出一把子力。」
「成。」漢子低聲答應著。
一把糧食咬咬牙能拿出來,一根草就更簡單了。
「你們都去歇著,我收拾一下祠堂。」五叔說。
外面還下著雨,幾個壯漢小心翼翼的扶著五叔來都提心弔膽的,再加上已經多日沒填飽肚子,現在早就累的有些虛脫了。五叔這麼一說,幾個人就忙不迭去祠堂邊上的小屋裡歇息。
祠堂正屋旁邊還有一整排別的屋子,有的是用來存放東西,有的則是擺了一些板凳等等,可以暫時進去歇息。如果村子更富裕一些的話,祠堂這邊還會專門開闢糧倉囤放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只是現在這些屋子幾乎全都空著,沒東西可放,倒是進去歇息很方便。
五叔等著漢子們進了旁邊的小屋,便揚聲道:「去最邊上的屋子,我記得那邊還有幾塊皮毛,蓋在身上可別著涼了。」
那邊漢子們答應著,走的更遠了一些。
祠堂仿佛只剩下五叔一個人,他輕輕走到先祖的排位前面,拿起一根線香,給先祖上香。
上完香,五叔站在原地沒動,也沒有看向小幼崽藏身的地方,卻忽然開口,「出來吧。祠堂的供品一向都是我來收拾,東西多少,擺放的位置是什麼樣的,我都心中有數。」
供品少了,少了什麼,五叔一眼就能看出來。
「出來吧。」五叔輕輕嘆了口氣,「現在雖然大傢伙兒日子都很艱難,可這個口子不能開。」
他認定是村子裡的人出手拿了供品,心中知道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否則一個人拿了,別的人就會心中不平衡,想著憑什麼自己不能拿,拿了供品就能吃,可能吃不飽,但至少不會那麼餓。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事兒五叔活了一大把年紀,是最清楚不過的。
縮在角落裡的小幼崽確定五叔並不知道自己藏身的方位,但五叔知道供品少了,且如果五叔叫那些漢子回來搜尋祠堂的話,肯定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