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頁
密旨用防水的皮子裹著,還帶著撼山幼崽身上的溫熱,蛋弟弟扛過來,衝著秦儀道:「太子殿下,你看看。」
皇帝親筆寫得密旨,上面還有皇帝不經常用的私印,無論是皇帝的筆記還是私印的模樣,秦儀都不可能認錯。
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密旨,翻來覆去的看,想要找出其中造假的地方,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各方各面都表明密旨是真的,不遠處那巨大的鴻溝將來會變成寬闊的運河,而幹活的人全都是奉旨開工。
「不可能,這不可能。」秦儀喃喃道,他還是不想相信這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
皇宮就那麼大,他住在東宮,眼線遍布宮中,皇帝那邊送出密旨總會有蛛絲馬跡,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半點蛛絲馬跡都沒察覺到,甚至還天真的以為歧元縣這裡所有的事都跟宮裡沒有關係。
「哥。」蛋弟弟跳起來,抓住秦儀手中的密旨,疊吧疊吧,扛著送回來給撼山幼崽,又小聲說,「咱們要去縣城,那邊……很慢,哥你看看咱們是繞道還是咋樣?」
「先等幾日吧。回頭運河開了,坐船就快了。」撼山幼崽想了想道,「物資什麼的我先幫著調配一批過來,估計用不了幾日運河就通了。」
「那成。」蛋弟弟點頭,又跑去找蛋紅紅和小皇子安排下去。
秦儀帶著這麼多浩浩蕩蕩的人就被還沒有開通的運河攔住了,不得不安營紮寨。別的倒是還好,秦儀收攏的幾百人實在是亂的可以,有些漢子以為逃了營地跟了太子殿下就可以揚眉吐氣了,完全把營地里的規矩拋到腦後,不但隨地大小便,更是鬧哄哄的大吵大鬧,對跟著隊伍的五十個地方道兵完全不客氣,呼來喝去的。
但凡是這些道兵皺眉,他們立刻振振有詞,要讓太子殿下給他們好看。
這麼多人就算是殺雞儆猴也效果不佳,一會兒就鬧出動靜,一會兒就鬧出動靜,秦儀那邊也不得安生,他開始後悔收攏了這麼些人,「都去講講規矩,誰要是再不守規矩,格殺勿論!」
「殿下,這樣怕是不妥。」幕僚趕忙道。
「何先生,你當孤不知道這樣不妥麼?可要是帶著這麼些人去……賈大人、謝將軍,還有燕大人,他們可都不是傻子。」秦儀嘆息道,「孤對歧元縣還是太想當然了,只以為父皇對歧元縣不管不問,任由其作亂,還以為來歧元縣能有一番作為。」
可來到歧元縣才知道,哪裡還有他能有所作為的地方?
叛亂的農戶全部都被打散了分到各個營地中,外面雖然有道兵把守,但是並不會對營地裡面指手畫腳。這些農戶在營地里有吃有喝,也就是每天乾乾活,到了一定的年限就有機會拿工錢,甚至還能提拔成為管事。
說是讓他們服役,秦儀覺得那根本不是服役,也就是因為他們犯了錯,所以罰今年工錢罷了。
當他不知道那營地里還有不肯露面的更多的人嗎?
當他不知道這些收攏的人都野心勃勃,且粗鄙不堪,根本難當大用嗎?
「孤是太子,若只是來歧元縣傳旨,跟傳旨太監有什麼區別?讓老二、老四那些野心勃勃的聽到了又會怎麼想?是不是覺得堂堂太子竟然淪為跑腿送信的了,又讓下面的人還如何為我所用?」秦儀苦著臉道,「何先生,你是孤的幕僚,應當知道孤這個太子是如何做得戰戰兢兢,夜不能寐的。」
他是太子,可也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下面還有層層疊疊的附庸,而周圍更是有秦二、秦四等皇子虎視眈眈。
下面的小皇子眼瞅著也要長大了,只要到了十歲左右,又順利上了玉牒,就也會慢慢的培養出野心,身邊會簇擁著一群人。有時候並不是皇子們自己想要爭搶太子這個位置,而是他們身邊的人催促著他們去爭搶。
而太子占長占嫡,才幾歲的時候就被冊封為太子,被皇帝待在身邊悉心教導,可以說從那時候開始他身邊就已經開始出現附庸了,很多事情他都是身不由己。
「孤也覺得跟那隻小幼崽斤斤計較的樣子很難看,若是傳出去定然有人要說孤脾性暴虐不堪……」
「殿下。」何先生不敢再聽,趕忙跪下。
秦儀站起來,伸手扶何先生,「先生請起,你是跟著孤的老人,有些話孤不好跟旁人說,憋在心裡又難受,也只能跟先生說說。這些話說過了也就過了,還是得想法子在歧元縣有一番作為才行。」
「孤是太子,不能一個水花都沒有就灰溜溜地離開。」
「多謝殿下。」何先生誠惶誠恐的站起來,心中也思量開了。
他當初選擇成為東宮幕僚,也是看準秦儀在太子這個位置上坐得穩固,而且朝中各方面都十分穩定,他便是自持有才,一下子闖入朝中怕是也不會有所作為,這才選擇跟了秦儀,慢慢籌謀。
等將來秦儀登基,他就會搖身一變成為天子近臣。
只是這幾年大秦局勢可謂是千變萬化,先是有了誰都沒放在心上的小小的鴻臚寺,後來又有了小小的芝麻粒大小的鴻臚寺丞,當時誰都不知道小小的鴻臚寺丞能鬧出來那麼些動靜。
京城一條一條寬闊的水泥路,橫亘大河的水泥橋,還有那巨龍一樣的鐵路,龐大的火車,甚至是河那邊也為之改變,到後來邊城也出現千變萬化,而現如今歧元縣更是滄海桑田,早已變得完全認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