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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兒子身形一頓,冷聲道:「難道爹以為手底下的這些人都應該聽你的?」
說完,狗兒子不等狗將軍說話就出了門。
狗將軍一臉難堪,想當初他在傷員粗怒也是一號人物,不說呼風喚雨,反正在村里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沒人敢反他,可現在偏偏兒子變了樣,完全不聽他的話了。
天愈發的冷,狗兒子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儘量避開外面的人,繞了很大一個圈子,這才進了一處及不起眼的小屋。
一進屋,狗兒子就趕忙解下大氅。
屋裡有一股柔和無比的熱浪,且散發著飯食的香味,狗兒子不由的看了眼旁邊的泥爐子,心裡想著今兒的香味沒聞到過,不知道那隻妖怪又要弄什麼美味。
「來了。」燕洵躺在木頭釘的簡單矮榻上,身上蓋著棉被,臉色慘白,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公子。」狗兒子趕忙拱手,把今兒個的事說了一遍。
燕洵抬起手。
鏡楓夜立刻過來扶著燕洵起來,讓他做好,又繼續看顧泥爐子上的小鍋。
「不能起衝突。」燕洵淡淡道,「依你看,這次應該用什麼法子化解?」
狗兒子開始深思,他知道延續怒這是給自己思考的機會,也是為了提點自己,他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可這回比以前幾件事麻煩多了,以前不過是互相看的不順眼,起了口角,沒忍住動了手,那樣好處理,兩邊各打十板子,誰都沒吃虧誰都沒賺便宜,也就算了。
可這回顯然不是各打十板子能解決的。
燕洵微微眯起眼睛,不動聲色的揉了揉心口,慢吞吞道:「這次不一樣不是因為動手,而是因為他們互相之間認識!」
「對!」狗兒子點頭。
自從狗將軍和狗娃叔開始對立,從上元村開始往周圍的村子橫掃,燕洵就一直在背後謀劃,儘量讓不相識的人接近,但是又不靠近,而同一個村子對立的人基本上是沒有機會見面的。
為此燕洵讓狗兒子找狗將軍提議,給手下的人劃分地盤,私自不能去別人的地盤亂走,一發現絕對重罰,而狗娃叔那邊更容易,狗娃叔的大兒子十分蠢笨,狗兒子只要找幾個人去說幾句話就行了,大兒子一般都會照辦,且絕對不會多想。
一直以來雙方仇恨逐漸加深,且分別壯大實力,到現在都沒有大規模的衝突,可以說全靠燕洵在背後運籌帷幄。
「有人壞了規矩。」狗兒子明白了。
思路一打開,後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狗將軍手底下的那個小子並沒有離開自己的營地,他一直忙著安頓自己的家眷,且我們很快會向最後的幾個城鎮進發,所有人都在準備,不可能有空去打探狗娃叔那邊的消息,那麼就只有狗娃叔手底下的人不老實,壞了規矩。」
想來也是,狗將軍這邊的人曾經都是惡霸,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有狗兒子親自盯著,基本不會出差錯。
狗娃叔那邊只有大兒子偶爾提提建議,因為他腦子笨,下面很多不願意聽他話的人,要不是狗娃叔還有些威望,大兒子早就被暗中下手弄死了。
「狗娃叔那邊要亂!」狗兒子一點就通,後面的事情也明白了。
「對。」燕洵揉了揉眉心,示意狗兒子坐下,「狗娃叔那邊的人不好管,以前都是一樣的農戶,結果因為搶了錢財糧食,慢慢的把他們分為三六九等了。最底層的人不甘心,畢竟或許幾天前大家都還是一樣的,結果幾天後就有人爬到他們頭上,開始發號施令,這讓下面的人如何甘心?爬到上面的人也戰戰兢兢,生怕被下面的人拉下去。」
「這種時候所謂的原本就不成文的規矩就顯得脆弱無比,總會有人想要不停試探。」
「你說的那小子還算有點良心,手上沒沾染人命,做的惡事也不算多,情有可原。」
所謂的惡事是歧元縣那邊縣衙一位小吏老母親做壽,要求下面均攤銀錢,家家戶戶都得出錢。
燕洵正好聽狗兒子說過他,便多問了幾句,所以情況還算了解,這會子倒是有點想笑了,「也正是因為他還沒有那麼壞,所以在旁人眼裡他就是好欺負的,這才對他下手。」
「竟是如此。」狗兒子感慨,這倒是說不好是好是壞了。
「既然他是好下手的,那邊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讓狗將軍帶幾個高手晚上埋伏著,若是那邊真的來人,直接處理,回頭那邊要是問起來,就說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不懂規矩算不上什麼,只要吃幾回虧就明白了。」
鍋里熬的軟爛的粥好了,揭開鍋蓋的瞬間香味飄出來,狗兒子忍不住咽口水。
鏡楓夜舀了一小碗,輕輕吹了吹,「大人……」
「一起喝點。」燕洵招呼狗兒子自己舀粥,見著鏡楓夜拿著小勺子舀了粥,燕洵不太想喝。
心裡頭的事情太多,又要盯著外面所有人,燕洵總是沒胃口。
這整個歧元縣有多少人,像是上元村這麼偏僻的村子也有幾百戶,那就是上千口的人,老人和小孩基本都餓死了,剩下的幾乎都是青壯,這些人揭竿而起,再橫掃周圍的村子,那麼舉起來又有多少人?
又因為燕洵的籌謀,但凡是路過的村子幾乎都不會留下多少人,所有人都會帶上,這樣更方便管理。
可這麼多人,雙方又都有仇怨,燕洵要保證他們不見面,更不能有衝突,再加上原本惡霸就受不了苦日子,家中財產又全都被弄走,每日裡吃的都是乾糧,能忍受這樣日子的可沒幾個,還有原本的窮苦人家,一朝解放心中的餓獸,還能保持良知的人簡直是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