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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頭和沈老太會不知道沈書郎變成這樣是害了他嗎?當然知道。
只不過比起自己的兒子,他們不但覺得自己更重要,甚至是覺得自己的每一根頭髮絲都比自己親生的兒子更重要。
「他們這種爹娘還是少數。」燕洵道,「天底下還是良善之人更多。」
「恩。」蛋紅紅用力點頭。
他剛破殼就經歷了很多事很多事,見過些許幾個惡人,但見到的良善之人更多,多到幾乎數不過來的程度。
他是很幸運很幸運的小幼崽哩。
*
燕洵的摺子寫完,沒經過內閣,而是經由張瑞的手親自送到皇帝面前。
摺子里倒也沒寫什麼,只是燕洵為朝中幾位大臣請功,為賈求孤等人請功,也為王真兒等人請功,獨獨沒有為了自己請功。
「這個燕洵,這是何意?」皇帝滿頭霧水,衝著張瑞道,「你可知道?」
「皇上,奴婢不知。」張瑞看著皇帝猶豫一下。
「有什麼話說吧。你在朕身邊這麼些年,朕何時沒讓你不說話過?」皇帝慢悠悠道。
那日響徹京城,越過皇宮高牆傳進來的聲音現在已經聽不到了,但皇帝還記在心中,更是覺得自己比得上前面所有先皇,他是控制不住的高興,心情一直是極好極好。
眼瞅著皇帝是真的心情好,張瑞這才道:「那日皇上派出去的人回來了。」
「哦?都回來了怎麼不敢來見朕?朕還能要他們的命不成?叫他們都進來!」皇帝樂呵呵道。
當日派出宮的心腹一個都沒回來,皇帝當時便咬牙切齒,沒打算讓這些人活著,不過如今跟那時候可不一樣,皇帝心情好,便準備放他們一條命。
幾個漢子灰頭土臉的進來,齊齊下跪,不敢說話。
「那日都出了什麼事,來給朕說說。朕恕你們無罪。」皇帝道。
其中一個漢子趕忙道:「皇上,那日我們剛出宮……」
他們都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都是修為高深,能當大將軍的存在,哪怕是宮外飛沙走石也都沒有害怕,反而是立刻衝出去。
然而當他們分散開,去各個地方查探的時候,都是不約而同的遇上了麻煩。
有高壯的漢子頂著木板,看著被風沙吹的灰頭土臉的漢子,趕忙道:「你咋還亂跑?不是都說好了,先集中安頓,再集中找人、救人。不然你出了事別人也不知道,只能等死。快跟我走……」
壯漢是個平頭百姓,當時風沙滿天,所有人身上都灰撲撲的,根本看不出穿了什麼衣裳,他就以為這人也是尋常百姓,拉著他就走。
「咱們快去安頓好,湊齊人數就可以一起救人了。」壯漢大聲說,「你可別不相信啊,咱們的主心骨是田非田少爺。他可是六皇子的人,平日裡是送火鍋送菜的,你就算不認識應當也見過。」
宮裡出來的心腹一想,這可是極好的機會,他既然是皇帝的心腹,當然要忠君,正好可以趁機看看六皇子手底下的這些人都在做什麼,六皇子自己又在做什麼。
到了寬闊的街上,他看到很多老人和孩子被一個個壯漢護著,看到田非灰頭土臉的,脫下身上的外袍給一個老嫗穿,自個兒齜牙咧嘴的頂著大風說:「人數夠了嗎?夠了都跟我出去救人,一條街一條街的搜,一個活人都不能放過,全救出來!」
剛好人數夠了,他便跟著壯漢們出去救人。
救回來一個個百姓。
他身上的衣裳破爛的不成樣子,便乾脆脫下來扔到一邊,打算光著膀子去救人,反正他有修為,比這些百姓更厲害一些,還能幫上更多的忙。
但很快就有老頭看到,把自個兒身上的衣裳脫下來,給他穿上,「我們這些老頭不頂用,如今這裡這般安全,沒得事,衣裳給你穿……」
他換上了別人的衣裳,繼續去跟著救人。
忙了整整一日。
所有人都得救了,一個個百姓都欣喜若狂,他覺得這樣很值得。
原本第二日他打算再去幫忙修宅子,不過百姓們都自己修好了,根本用不上他。
「你不是尋常百姓,你是宮裡的道兵?」剛好田非看到他,便問了句。
他下意識點頭。
「我昨日就隱約察覺到,幾個百姓也說你不像百姓。」田非高興道,「他們都想謝謝你,你去吧。」
他應該立刻回宮。
但想著昨日一起並肩作戰的漢子們,鬼使神差的,他跟著田非去了,見到了整條街上的百姓,見到了許許多多的百姓,還跟著吃了飯,得了新衣裳。
直到今日入宮,他以為自己是最後回來的,沒想到所有人都是不約而同的經歷了同樣的事,同樣的最後回來。
所有的人經歷都是一模一樣。
「你們跟朕說清楚,都見了什麼人!」皇帝趕忙問。
漢子趕忙道。
「田非。」
「賈求孤。」
「史元守。」
「司平。」
「王真兒。」
「裴鈺兒。」
他們每個人都見到好幾個主心骨,有的不認識,有的能認出來。
早在宮中朝臣出宮的時候,外面的百姓就已經有了主心骨,且自發的救人。
皇帝忽然明白了,難怪燕洵那時候拼命往外跑,史元守等人也跟著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