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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楓夜想到當初在山坡土下找到燕洵的樣子就渾身難受,趕忙道:「大人仁善,留了他一條命,若是按照原來的律法來,他是要砍頭的。」
「砍頭不過是碗大的疤,太便宜他了。」燕洵冷哼道,「我可不是那麼仁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不然我又成了什麼呢?我不是聖人,會生氣會傷心會報復的……」
「這才是人之常情。」鏡楓夜低著頭,看著燕洵神氣活現的樣子,緊張難過的心慢慢放鬆。
那些噩夢一樣的經歷終究都已經過去,如今燕洵病好了,再喝一些日子的湯藥就能祛除身體裡的毒,再慢慢調養,總能長命百歲的。
深夜,兩匹戰馬前後進城,分別去了河那邊和宮裡。
戰馬安靜的站在水泥樓前面,道兵上前敲門。
不一會兒,鏡楓夜穿戴整齊打開門,看了眼道兵道:「找大人?」
「鏡大人。」道兵拱手,「是楊將軍和楊小將軍的密信,分別兩封,燕大人和衛將軍的。」
「稍等。」鏡楓夜讓道兵進屋等著,他自己則是進了裡面小間中。
燕洵仰面躺在炕上,眉頭緊蹙,睡得並不安穩。
自從一場大病,燕洵晚上就一直睡得不是很好,他總會想起那些喝著餿了的湯水,嚼著豬吃的草的日子。身上有著高熱,呼出來的氣都很燙人,身上好像還有那種烙印,一直糾纏著他。
哪怕是病已經好了,燕洵也還是控制不住的回到那種窒息的狀態。
「大人。」鏡楓夜喊了聲,見燕洵沒動靜,便湊過去吻他。
細細的吻。
燕洵薄薄眼皮下面的眼珠轉了轉,睜開眼。
兩個人的嘴唇分開,燕洵也徹底清醒。
屋裡只點了一盞油燈,外面還罩著略微不透明的玻璃罩子,炕上便很昏暗。
「把玻璃罩拿了吧。」燕洵抬手揉了揉眼睛,感覺噩夢給身體帶來的影響已經消失,慢吞吞爬起來。
這些日子晚上他一直都是這樣,晚上總要起來一次,每次都是鏡楓夜提前醒來,把他吻醒。
一睜眼就能看到這麼個讓他安心的人,無論夢中再如何糟糕,燕洵的心情也會慢慢變好。
鏡楓夜爬上看,把玻璃罩子拿開,屋裡頓時光亮許多,他又拿了溫水遞給燕洵,看著燕洵小口小口的喝著水,這才說:「邊城來了道兵,正等在外面,有密信。」
「恩。」燕洵還是慢吞吞的,腦子清醒了,卻沒太聽鏡楓夜說的話。
他心裡控制不住的想著,鏡楓夜這隻妖怪總是那麼完美,哪兒哪兒全都是他喜歡的樣子,知道他晚上噩夢睡不好後,便每晚提前醒來,若是他做了噩夢,便把他吻醒。
這樣的漢子大概是天生來克他的。
「恩?」喝了水,燕洵徹底清醒,想起來鏡楓夜剛才說的話,「邊城來信了?妖國終於有反應了嗎?」
鏡楓夜沒說話,拿了衣裳過來,幫著燕洵穿上。
外面小間裡點了好幾盞油燈,因為鏡楓夜晚上都會起來拿熱水亦或是點心、帕子等等,外面小間的油燈跟水泥路上的油燈一樣,都會點一整個晚上。
燕洵揉了揉臉下了炕,看了眼風塵僕僕的道兵,「現在就去海邊嗎?」
「是,燕大人。」道兵趕忙從懷裡拿出給燕洵的信。
「去看看撼山醒了沒,若是醒了便讓他護送你,若是沒醒,就去外面點幾個人。」燕洵道,「海邊亦不安全,尤其是你從外面來。」
「多謝大人。」道兵目露感激。
隔壁小間中,剛巧撼山幼崽爬起來起夜,又覺得自己有點餓,便拿了點心吃吃喝喝,正精神著呢。
聽鏡楓夜說完,撼山幼崽趕忙穿上戰袍,拿著戰傘,噠噠噠跑過來,眼睛亮晶晶道:「咱們走吧,我也騎馬。」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燕洵道。
「知道了大人。」撼山幼崽說完,人已經跑沒影了。
道兵送來兩封信,分別是楊叔寧親筆和楊瓊親筆,燕洵分別打開,遞給鏡楓夜一封,兩個人一起看。
信里內容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三句話而已,然而透露出來的消息卻讓燕洵不得不重視。
也難怪送信的道兵如此著急。
「明日怕是要進宮,估計又得是一場硬仗。」燕洵嘆氣道,「如今大秦雖然兵強馬壯,卻也不易直接撕毀條約,能不戰就不戰。只是如今大秦比起以前實力強了不止一點半點,已經不需要跪著苟延殘喘,就怕那些人看不清……」
「先睡吧。」燕洵揉了揉眉心,把信燒了,起身上炕。
沒睡多久,還是半夜,張瑞就已經來了。
燕洵也沒耽擱,隨便吃了點東西墊了肚子便上了馬車。
馬車裡,張瑞憂心忡忡道:「燕大人,皇上半宿沒睡,那信咱家也瞥了眼,這回是不是不太好了?」
「還不到時候。」燕洵平靜道,「如今邊城道兵實力大漲,而妖國卻不知道,如今讓妖國弄清楚邊城的力量,倒是也不賴。只是……」
「燕大人有何難處,咱家定會幫忙。」張瑞趕忙道。
燕洵輕輕搖頭,「這回怕是沒人能幫上忙。」
馬車裡頓時沉默。
進了宮,御書房點了更多油燈,燈火通明,如若白晝。
見著燕洵進來,皇帝直接道:「無需多禮,這是邊城送來的戰報,愛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