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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改變的是人心,而不是這個人的皮囊外貌。
屋裡,鏡楓夜蹲在牆角,捧著一個巴掌大的小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燕洵站在門口看了眼,悄悄退出去,拐到外面窗戶那邊,偷偷摸摸的趴在窗戶上往裡看。
日頭照下來,燕洵的影子蓋到鏡楓夜身上,他假裝自己不知道,依舊低頭看小本子。
燕洵眯起眼睛,隔著玻璃看得有點不清楚,但上面chi條條的小人穿沒穿衣裳他還是能辨認出來的,而且看上去似乎跟鏡楓夜以前看的那個不一樣。
他們兩個人幾乎天天形影不離,鏡楓夜幹什麼,見了什麼人,他基本都知道。燕洵想了想,沒想到鏡楓夜是什麼時候拿到這個小本子的。
遠處戰兔幼崽騎著小鐵驢路過,後面筐子裡蛇身幼崽探頭看了看,小聲道:「我們不要過去打攪。」
「恩,我猜大人他們肯定會很快河蟹。」戰兔幼崽小聲道。
因為距離遠,燕洵甚至都沒發現兩隻小幼崽跑過去,倒是鏡楓夜聽的一清二楚,他繼續不動聲色,輕輕翻動手中的小本子。
小本子邊上有一些隨手畫的畫,從眉眼可以看出來,全都是燕洵。
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正臉、側臉,衣衫半開的,腳上只穿著襪子的。有的畫得極為細緻,有的則要粗糙許多,但都十分好看。
燕洵眼神控制不住的飄到那些畫上,臉有些紅。
鏡楓夜畫得很傳神,燕洵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自己。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某些動作是這個樣,但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是這樣。
小本子翻到最後面一頁,沒有畫,只有重重的兩個字,『吾愛』。
劍一樣鋒利的筆力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寒意,又有宏大的暖意撲面而來,裡面的愛意霸道又透著一股小心翼翼,跟鏡楓夜平時一樣:總要收斂身上所有的氣勢,跟在燕洵身邊小心翼翼的,把所有的光和熱都給燕洵。
燕洵感覺到心中有一股暖流湧出,流淌便全身。
他這輩子都不會後悔認識這麼一隻妖怪,哪怕是以後可能粉身碎骨,但是前半輩子他已經賺夠了,不會後悔。
風吹來,一片落葉飄到燕洵身上,影子也凸起一點,恰巧在鏡楓夜手中的小本子上。
燕洵剛要悄悄走開,就看到鏡楓夜合上小本子,抬起頭看著他。
「咳……」燕洵想說自己剛巧路過,又忽然想起來鏡楓夜應該早就知道自己來了有一會兒,現在再說跟睜眼說瞎話似的。
「我剛過來。」燕洵淡然道。
他還是睜眼說瞎話了。
鏡楓夜笑著站起來,「大人要不要進屋?」
兩個人隔著窗戶,當中有厚厚的玻璃,他們看著對方的同時,也能從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玻璃後面的人和玻璃上的影子互相重疊,鏡楓夜的身影能夠完全遮住燕洵,但燕洵的存在卻很明顯,甚至比鏡楓夜存在感更強。
鏡楓夜倒像是一個巨大的影子守護在燕洵身後。
燕洵伸手拉開窗戶,道:「好啊。」
「來。」鏡楓夜伸手。
燕洵便拽著他的手,自己輕輕一躍便順著鏡楓夜的力道跳到窗戶上,又順勢進了屋。
他腳上還穿著鞋子,從外面帶進來一些塵土,在乾淨的地上留下一個很完整的鞋印。
鏡楓夜蹲下,捧著燕洵的小腿幫他脫鞋,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雙草鞋,正是燕洵平時穿的那雙。
換上草鞋,燕洵試了試,發現草鞋還是熱的,應該是剛從日頭下面拿進來沒多一會兒。
窗戶關上,窗簾拉好,就連門也關上了。
外面日頭正好,戰兔幼崽騎著小鐵驢進了作坊。
這次撼山幼崽留在京城沒來,但是他經常跟幼崽們說歡哥的事兒,這回小幼崽們一來就見了歡哥,也跟他成了好朋友。
如今戰兔幼崽也在作坊里領了差事,他力氣大,很多活兒都能幫忙。
牆上掛著幼崽們帶了的,很大很大的鐘。
大家空閒的時候最熱衷討論作坊里的鐘,時辰更精準,聰慧的人很快就能學會看鐘,有些腦子笨的就有點著急,恨不得一下子學會。
除此之外,大家最喜歡討論的就是飯堂了。
從一開始燕洵說要管飯管飽,飯堂里的大饅頭真的管飽後,邊城軍戶們就都很高興,幹活也更加賣力。
若是有人偷懶,便會被群起而攻之,說的最多的就是:「飯堂的飯管飽,你對得起那些飯嗎?」
不過燕洵覺得只有饅頭不行,菜也得足夠,先是用豆子生了豆芽,又用豆子做豆腐、豆漿、豆乾等等,還有邊城的野菜,除了這些,這回燕洵還帶回來水果罐頭。
自從邊城的田地不長莊稼,果樹也早都沒了,肚子都填不飽,別說吃果子了。
甚至很多在邊城出生長大的人都沒見過水果。
到了吃飯的時辰,作坊大部分幹活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計,呼啦啦的往飯堂走。
蛇身幼崽也歇息了,他來作坊是幫忙弄純淨水的,有些機器要求嚴格,用純淨水效果最好,而飯堂那邊做飯用純淨水做出來的味道也更好。
「今天有水果罐頭吧?」蛇身幼崽一邊攆上歡哥和戰兔幼崽一邊甩著尾巴尖琢磨,「說是五天一次,今天到日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