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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不同往日。
燕洵手裡的良藥,從來都是他主動拿出來,至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從他手裡要到過,曾經去外城牆外面接待妖國使臣的黃侍郎等人是,上了外城牆的阮三是,護送欽差大元帥的謝然書自己也是,甚至是那一路遭受大妖衝擊的百姓同樣是。
良藥千金難求,燕洵主動拿出來,那便是真的不要銀錢,但若是找他要,那就又是兩碼事了。
這些小輩覺得自己有了能耐,得到了權和勢,而燕洵則是因為阮端熙惹怒了皇帝,明明這個差事應該給他,然而朝中上下卻都意見一致的讓燕洵接觸不了妖國荒山。
上回小輩去妖國荒山被燕洵所救,他們不說,一是藉此抓住燕洵去荒山的把柄;二是想藉此利用燕洵,拿到良藥,甚至是得到保護;三是想趁機弄清楚妖國荒山上的妖怪,和那些被燕洵帶走的古怪果子。
他們自以為抓到了燕洵的把柄,可以跟燕洵有來有往的交鋒,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們再如何能耐,燕洵再如何四處受敵,如今燕洵去邊城,坐的是小房子似的火車,裡面應有盡有,沒有風不用顛簸,也不用風餐露宿;而他們這些小輩,也只能多帶一些煤和下屬,依舊要騎馬緩緩前行,冰寒冬日依舊要風餐露宿,與嚴寒作伴。
謝然書一言不發的回到京城大營,徑直去找水獺,想請他幫忙,一起去妖國荒山。
「去妖國?」水獺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襖子,手裡拿著嶄新的棉衣,仔仔細細的疊好,放到最穩妥的地方,「倒是也行,不過謝千戶,這事你能說了算嗎?」
謝然書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隨即苦澀道:「不能。」
「那我不去。」水獺果斷搖頭。
剛剛那身嶄新的棉衣可不是京城大營發放,而是上回水獺等人護送欽差大元帥燕洵得來的好處,而且還是這幾日剛縫好,用的今年最好的棉布,今年最柔軟的棉花,厚厚的,穿在身上都能冒汗。
水獺捨不得穿,準備留著過年再穿,這是他這麼多年以來唯一的洗衣裳,不是自己撿的破爛皮毛,也不是上面賞下來的破衣裳,更不是從屍體上扒下來的死人衣裳,這是嶄新的,一針一線都透著暖意的棉衣。
他見著謝然書不走,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謝千戶,我別的不知道,但燕大人對我有大恩,就算我現在不能報恩,卻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如今謝然書看透許多事,或許不會再針對燕洵,然而其他人呢?
這回小輩中的領頭人是賈求孤,他的名聲可是很大的,便是水獺也知道此人脾氣極差,這麼多年一事無成,得罪了不少人,而且還跟燕洵不合。
「我知道了。」謝然書黯然道。
這就是燕洵播下的一粒粒種子,如今才剛剛發芽而已,便已經有許多像水獺這樣的道兵忠心於他。
謝然書毫不懷疑若是上面下來軍令讓水獺這些人討伐燕洵,恐怕他們這些道兵會立刻解甲投降。就像水獺自己說的那樣,哪怕是沒機會報恩,但絕對不能恩將仇報。
這樣有血有肉的道兵其實很好收攏人心,只是京城大營的紈絝子弟太多,從未把這些出身微末的道兵放在眼裡,拿他們當畜生看,自然不會得到人心。
回到自己的帳篷里,謝然書給自己倒了碗酒,仰頭一口氣灌下去,嗆的直咳嗽,「燕洵啊燕洵,你為何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總是不按常理行事,偏偏事事馬到功成。
*
火車裡,鐵爐子裡燒著炭,鐵管通向窗外,時不時冒出一股股煙霧。
蛋弟弟穿著薄薄的單衣,衝著炭爐伸著自己的小爪子,一邊烤火一邊說:「我哥留在京城,難道對妖燈不感興趣嗎?」
「應該不是。」燕洵捏著鐵簽子,串了一條冰凍的海魚放到炭火上烤,一邊說,「應該是大理寺積壓的案子比較多,小蛋要留下來幫忙,不然他會讓北齊跟著咱們一塊去邊城……」
這回寶寶一回京城就忙得不可開交,除了晚上回來跟幼崽們一起睡覺,白日裡幾乎都在大理寺。
就連這次燕洵和幼崽們去上火車,寶寶也只是急匆匆說了幾句話就騎著狼犬跑了。
「哥哥好忙。」蛋弟弟把小爪子烤的熱乎乎的,又翻了個身,烤後背。
「小蛋跟我說過,大理寺的案子確實積壓不少,還有下面送上來的案子,很多都需要小蛋幫忙。」鏡楓夜忽然道,「小蛋說年底了,大理寺要聯合地方官府清一下案子。」
他以為燕洵和幼崽們都知道此事,沒想到寶寶只對自己說了。
蛋弟弟站起來,拿起旁邊掛在衣架上的衣裳穿好,噠噠噠蹦到窗戶上,看外面飛速後退的風景,「等妖燈穩定了,我拿一個回京城給哥哥看看。」
「成。」燕洵給烤魚翻了個面,把調味粉末灑上去。
妖燈十分神奇,並不是以往見過的火光,也不是夜明珠,而是一根小小的金屬絲,通過看不見摸不著卻真真實實存在的電,就能發出明亮的光芒。
只是電暫時還不能儲存,而妖燈的存在知道的人也都是邊城軍戶和道兵,京城這邊完全不知道,燕洵和幼崽們也沒有主動透露,否則若是讓京城這邊知道,還不知道會掀起什麼樣的驚濤駭浪。
畢竟像寶寶這樣見多識廣,幾乎是什麼古怪能力和格物都見過,對妖燈依舊十分好奇,更別說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