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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便有兩個侍從進來要叉桑果,桑果無奈,眼淚汪汪地站到門外去了。三姨兄便又捉了阿寶的手拉到自己臉上脖頸上摩挲。阿寶掙脫不出,心慌得幾乎要跳出腔子。三姨兄的動作突然停下,將阿寶手心翻轉過來細細查看,卻原來她的手掌及指肚上各有一排硬繭。
三姨兄掃興道:「如今青樓女子還要做粗活麼?」
阿寶心道:來了來了,當真是天助我也。
當即忙垂首答道:「實不瞞公子,奴婢原是周將軍別莊裡的燒火工,因一月前被周將軍看中,便被他……被他收作了屋裡人。又因半個月前的一場禍事受牽連,前幾日剛被發賣至青樓……」她說到這裡,眼淚便滴滴答答淌下來,待擤了一把鼻涕,又抹了一把眼淚,又道,「奴婢實在是冤枉的,幸而將軍他大概也察覺了。今晚剛來鴛鴦樓見過奴婢,說過些日子等再將奴婢接回去,叫奴婢在鴛鴦樓安心等待即可。誰知將軍前腳才走,後腳即被剛剛那位喬裝的小姐打罵了一頓,又強行帶到了這裡。」
三姨兄聽完不動聲色地將她拂開,又撣了撣衣袖,方沉吟問道:「哦?你說說看,倒是什麼禍事?」
阿寶道:「個種情由奴婢也不甚知道,只知道將軍祭祖時被兩個賊人刺殺,將軍便懷疑有內奸,將別莊裡里外外都查了一遍,牽扯了好些人。奴婢竟也被牽連在內,將軍一怒之下,將奴婢發賣至鴛鴦樓……」
他不禁又驚又疑,周錦延祭祖一事並無幾個人知道,他也是前幾日剛從皇帝身邊的近侍口中剛剛得知。而這個李寶寶竟然能將此事說的分毫不差,柔華也定是妒忌此女,起了殺心,又不願親自動手,便有意將她送給自己。如此一想,便覺得前後都說的通了。若是別人,便遂了柔華的願,將此女即刻殺死也無不可。只是周錦延那廝最是睚眥必報之人,若得罪了他,只怕大大的不妥。
他在心中權衡計較一番,方道:「聽聞周將軍夫婦鶼鰈情深,原來竟是假的麼?他竟會看上燒火丫頭,當真令人笑掉大牙。」見阿寶眨巴眨巴眼睛並不答話,便又道,「罷罷罷,我著人送你回鴛鴦樓吧。」
阿寶便斂身行禮,道:「如此最好不過,奴婢謝過三公子。」
三姨兄的車夫老黃奉命送兩個小娘子去鴛鴦樓。行至半路時,車裡的人敲了敲車廂,老黃聽見動靜,便停了車,回身問道:「小娘子何事?」車內人道:「可否停下車讓我方便方便,剛才飲下許多酒,眼下有些急……」
老黃暗笑,果然是出身青樓的女子,跟男人家說起話來是不管不顧,當真是不知羞恥。雖這麼想著,還是將車停到了一個僻靜無人的巷口。車內兩個人忙忙拎著裙裾就往內跑,果真著急的樣子。老黃便背靠著車廂等。左等右等不見人出來。老黃納悶,喊了兩聲,左喊右喊,還是不見人出來。老黃情知不好,慢慢找進去,巷內哪有一個人。
阿寶與桑果兩個又逃了出來。桑果又埋怨道:「這趟出來的匆忙,連包袱也沒收拾一個……眼下城門已關,今夜是出不去了,等明日出了城再作打算吧……咦,小姐,你往哪裡奔?」
阿寶道:「好桑果,你再忍忍,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做完。」
桑果嘆了口氣,也無力與她爭辯,只無奈諷刺她家小姐道:「是嫁與皇帝那樁,還是找那姓周的師父成親的那件?」
阿寶道:「我是沒那個機會與本事報仇啦,我先去拐走我澤之哥哥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莫家阿寶(二十三)
阿寶與桑果兩個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到趙家時已是深夜。阿寶等不及到天亮,便鼓了鼓勁,上前拍門。澤之匆忙披衣出來見著阿寶時,唬了一跳,見她一身打扮倒好,只是頭髮凌亂,衣裳下擺撕破了幾個大口子,風一吹來,幾個長條子便隨風飄舞。
阿寶及至見了他,才覺得這一段日子的委屈齊齊湧上心頭,不由得鼻尖發酸,心口發漲,深吸了口氣,才忙問:「澤之哥哥,你可有上朱家茶館找過我?」
澤之囁嚅道:「我……因這一向家裡是忙,我爹娘不許我出去……」
阿寶心內略略有些失望,顧不得許多,便又急急道:「幸而你沒去,我早些日子從他們家出來啦。也打聽出阿嬌尚好,我眼下也無力再為她做些什麼。」
澤之便道:「她無事最好。你這些日子在哪裡過的?身子可還好?」
阿寶用袖子狠狠地擦了兩把眼淚,笑道:「我還好。」見四周無人,又悄聲道,「我此番來是想問澤之哥哥可願意帶我遠走高飛?」
澤之神色變了幾遍,面上便現出幾分難堪來,道:「此前我已問過我娘,她當即要上吊撞牆……罵我不孝子,我……阿寶,我從小到大隻喜歡你一個人,卻沒想到會落到如此兩難的境地……」
阿寶哭笑不得,捶他胸口道:「這等事,你為何要對姨母說?天下哪有還要父母准許的私奔?我原本是要與你躲到遠遠的地方去,待無事了,再悄悄回來。我自是知道這樣必定會讓你吃許多苦,但澤之哥哥不是說非我不可麼?我也是一樣的,所以只好出此下策。過個三年五載,我們生幾個小娃娃帶回來,姨夫姨母便也就不好生我們的氣了呀!」
澤之垂頭道:「我……只是我從小到大並未離開過爹娘,心裡難免有些打鼓,便問了問我娘,誰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