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阿寶倒也不惱,道:「澤之哥哥,若你能時常提點我,我也不至於犯這麼多錯。往日裡只覺得你囉嗦,卻原來是我錯了。」
澤之似笑非笑看著她:「想要我時常提點你,卻也不難。」
阿寶睨他一眼,正色道:「澤之哥哥這話我卻不懂。」
一句話倒叫澤之心裡頓時忐忑不已,她該聰明時不聰明,不該聰明時卻又滑溜得像泥鰍,不由得牙根痒痒,道:「一段時日不見,你鼻子上的雀斑怎地又多出幾粒了?」
阿寶最怕別人說她鼻子上的雀斑,小時候也不知為此與阿嬌吵過多少次,因此這一句話便讓阿寶炸了毛。她咬了咬牙,待要跳起來吵嚷,忽又笑笑:「今日你是客人,我卻不好與你置氣。」片刻又道,「澤之哥哥,你頭上有片落葉,我給取下來。」澤之如何肯信,但還是慢慢將頭伸到她面前。果不其然,阿寶將一把揉碎的花草籽兒盡情撒了他一頭一臉。
爹爹壽辰過後,阿寶著實擔心了幾日,好在嚴家並未有要退親的消息傳出,她也未被爹爹叫去訓斥,終歸是小孩子心性,過了幾日,也就漸漸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莫家阿寶 (三)
八月十六是莫夫人的生日,趙家夫人來賀,一見了阿寶,忙拉到懷裡「寶貝蛋兒、心兒肉兒」一陣揉搓。趙夫人嘴甜話多,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精。阿寶因她顴骨有些高,透著厲害的樣子,話又太多,有些吃不消她,平常見了她不敢與她多話,是能躲則躲的。今日不知為何,卻覺得趙夫人又比往常更親熱了三分,於是行了禮,忙忙的躲開了。
趙家夫人是莫夫人娘家遠親,趙、莫夫人素以姐妹相稱。趙家世代經營綢緞鋪,在京城中也算得上是富足之家,莫夫人為人謙和,不愛擺官夫人架子,加之趙夫人刻意逢迎,兩家更是常來常往。阿寶也便稱趙家夫人為姨母,趙家兒子為表兄。澤之表兄雖出身於商賈之家,卻渾身無一絲銅臭味,其人溫文爾雅,又喜讀書,因此便是莫主事對他也甚為喜愛。
待散席後,阿寶方才知道趙家已為澤之表兄提了親。
莫夫人心裡卻不大願意,雖然平日與趙夫人親親熱熱地以姐妹相稱,但若結親就要另當別論了,阿寶就算不能找個比阿嬌體面的女婿,但也不能差太多。趙家世代經商,家道殷實,比起嚴家,卻差了太多。借著嚴家的東風,想在京城裡找什麼樣的人家沒有?更何況阿寶因親娘早逝,從小被自己接在身邊養大,心內已將她視作嫡女,若論出身,只有比阿嬌好。
莫夫人嫡女阿珠是莫主事還未中舉時與同窗定的娃娃親,後來莫主事高中,官做到六品主事。而那同窗卻碌碌無為,中舉無望,乾脆跟借了本錢開了米鋪,如今雖然還能過得去。莫夫人多次哭訴要莫主事悔親,奈何他為人刻板,不肯負人,強行將嫡女嫁與米鋪少東家。莫夫人便存了心要給阿寶找個如意的夫婿,卻未曾想又是開鋪子做生意的,叫人如何不堵心。
莫主事問阿寶怎麼想,阿寶也無甚想頭,她從小與澤之玩耍長大,算是青梅竹馬,心裡一直都是喜歡他的;且澤之在認識的一眾年輕公子哥兒裡頭,長相也罷人品也好,都是個拔尖的;縱然有比澤之哥哥好的人材,但終究嫁生不如嫁熟。
莫主事不管莫夫人諸如「我兩個心愛的女兒一個被你嫁了賣米的,一個嫁了賣布的,你可是早年窮怕了想白吃白穿」之類的明諷暗刺,將阿寶許了趙家澤之。
莫夫人其實心裡也知道以阿寶的性子真高攀到大戶人家去,只怕不服管教,將來難以立身,也只有澤之從小對她事事順從,又是個知根知底的,如此鬧了兩日,也就漸漸消停了。倒是一眾親戚及家下人等,惋惜者有之,嘆莫主事糊塗者有之,道莫主事為人謙和、不清高不自傲者亦有之。
兩人訂了親後,澤之倒不大好意思常來找她了,阿寶十四歲那年的生日上,倒是得以見了一面。時隔許久,兩人都長高了好些。澤之說話行動添了許多拘謹,阿寶依舊咋咋呼呼。
兩人躲到花園裡唧唧噥噥說悄悄話,澤之先從袖子裡摸出好些新奇玩意兒獻寶,當中有一副珍珠做就的葫蘆耳墜小巧可愛,阿寶看了愛不釋手。
澤之道:「我見著了覺得你戴上定然好看,可惜你至今不扎耳眼,無法戴。」
阿寶道:「我偏要戴,我明兒便扎。」
澤之轉過臉去偷笑。阿寶從小怕痛,莫夫人已逼著她扎了幾次,都是針還未碰到肉,她這邊就大呼小叫,淚流滿面,滿口告饒,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阿寶有將耳墜在耳垂上比了比,澤之見她小眼神如同追自己尾巴玩兒的小奶貓,心中愛極,伸手摺下一朵開得正好的薔薇,與她插在髮鬢上,卻有幾枚花瓣落到阿寶的衣襟上,澤之便伸手去拂,卻無意觸到了她的胸尖,只覺得頭皮一麻,心神蕩漾。瞧瞧她像是未發覺的樣子,膽子便有些肥,再伸手去拂剩下的花瓣,卻不料手被阿寶猛地捉住,用力按在胸上,問:「你可是想如此這般?」
澤之倒吸了一口冷氣,口不能言。阿寶又將他另一隻手也拉過來覆在自己胸上,問:「如此可好?」
澤之目瞪口呆,幾欲暈倒。阿寶睥睨他一眼:「嘖嘖嘖,我道你長了許多本事,竟敢來占我便宜,卻原來只是個銀樣鑞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