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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說頓悟是一瞬間的事,望希想,原來是真的。
她隔了一條長廊,窺見一場別人的電影。腦子裡諸多事迅速串聯在一起,串成一場電影片段。
提起喬婉時候,唐嘉和他們晦暗不明的眼神;灰塵掩蓋的不是喬婉送的字幅和書本,而是霍期的心……
望希起身,叫住過路的護士,「姐姐,我要去哪裡包紮啊?」
護士看著她滿手的血,哎喲一聲,帶著她去包紮傷口。
回來的時候,霍期坐在急救室的凳子上,雙手合十,頭低下去。
望希嘴唇翕動,喊他:「小舅舅。」
霍期抬頭,目光落在她手上的層層繃帶上,有訝然,或許也有些許的愧疚。
望希在他身邊坐下,安撫他:「會沒事的。」
霍期偏過頭,兩個人就這麼坐著,目視前方。
良久,霍期出聲:「對不起,我……」嗓子像磨過沙。
望希忽然笑,看向他,「沒關係。是我錯了。」
錯的太徹底,連襯衫都拿錯了別人的。
第24章 024
喬婉從那之後,一直體弱,突然住院還是很讓人擔心。望希一步一步走過長廊,舊時光和現世一步步重合。霍期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她在霍期身邊坐下,抬眼能看見透明玻璃內的世界。
喬婉再婚的叔叔陪在床邊,靜靜睡著。一扇門,兩個世界。
望希扭頭看霍期,笑容倒是瀟灑,「不進去看看嗎?」
霍期抬眼,對上望希的視線,語氣不咸不淡:「不了。」
望希嗯了聲,緘默無言。
在沉默里,霍期手指敲著扶手,發出輕微的響聲。
「拍戲怎麼樣?」霍期忽然開口。
望希微愣,隨即反應過來,笑得無懈可擊:「很好啊,蕭時很帥。」
「哦?」霍期偏頭,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望希挑眉,撐著扶手起身,兩步走到門前,抬手敲響門。
李叔叔很快來開門,「是小希啊,快進來。還有霍總,怎麼都在外面,進來進來。」
霍期起身,目光凝視著望希的背影。他對男人笑了笑,進門在稍遠處坐下。李叔叔給望希拿了個小凳子放在床邊,望希說了聲謝謝。
喬婉還睡著,眉頭微蹙,有種古典睡美人的感覺。望希收回目光,問李叔叔:「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暈倒了?」
李叔叔眼角皺紋堆在一處,嘆了口氣:「我也嚇到了,之前阿婉說她身體不好,我也沒想到能不好到這種地步。」
阿婉。從來沒有人這樣喊喬婉。
望希想用餘光看看霍期的反應,終究忍住。她笑容清淺,安撫李叔叔:「沒事的,您別著急。」
李叔叔點頭。
霍期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喬婉身上,她靜靜躺著,安靜如同美人畫。
他記得剛見到喬婉的時候,他內心憤慨,甚至惡意地揣測過。這是一對鳩占鵲巢的母女,他替母親不平。豪門秘辛不少,他見過的更多。
他那時心裡只有惡意,甚至故意針對。「怎麼?鳩占鵲巢開心嗎?」
喬婉人如其名,溫婉嫻靜,只會笑。她害怕他,他看得出來。
她越是表現這種害怕,他越是興奮。後來時間久了,他發現喬婉是真的嬌花一朵,甚至連一些基礎的生活本領都沒有。
他身邊女子,多放浪不羈,或囂張跋扈,或大家閨秀,從來沒有一個像這樣的人。像一朵生在溫室里的花朵,風一吹就要掉落。
他在這種惡意的抵抗里,諸多心動。
得知她還有一個女兒的時候,霍期確實有些驚訝。按年齡算,也就是十八歲生的。十八歲,定是遇人不淑,他心想。
如此想著,便越發憐惜。本是朵嬌花,卻受了風雨摧殘。
往事如煙在眼前散去,逐漸清晰露出一個背影,望希的背影。
她們本是很不同的女子。
望希頭髮披散,青絲柔順,這髮絲他曾吻過。髮絲下發白的脖頸,也曾在他唇下綻放。她肌膚嬌嫩,一個吻痕能留很久。
偶爾克制不住,她身上便青青紫紫,新痕舊印,都是他唇舌手指的傑作。
她的手曾捧過他的臉,穿過他的發,攬過他的胸膛。她手心有道疤,他也吻過。
她腰窩上有顆痣,總讓他每回忍不住摩挲。
從髮絲到腳踝,幾乎全生在他的癖好之上。
霍期皺眉,想抽菸了。
明明當時惡語相向到想親手掐死那個小姑娘,如今小姑娘卻成了他手心裡的金絲雀。
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子的呢?
霍期眉頭一直皺著。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像是一道特赦令,霍期藉口接電話的功夫,終於得以出去抽支煙。煙圈在眼前散開,是姜雨的電話。
「喂,怎麼?」短短時間,他聲音啞了。
「嘖,霍期你不會在……嘖嘖,算了。」姜雨打趣他。
霍期吸口煙,問她什麼事。姜雨笑:「怎麼?未婚妻不能給你打個電話?」
霍期垂眸,他快忘了,他們還是未婚夫妻。「可以,怎麼不可以。什麼事啊,我的大小姐?」他稍稍放軟了聲調。
姜雨說:「正事,約個時間吧。快點解決了這事,我不想再扮苦情戲了。」
霍期嗯了聲,「時間你定,告訴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