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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外家沒有來往,但是也應該知道,你外家有女選秀入宮,也就是現在的白太妃。算起來,她是你娘的庶妹。」
徐令則點點頭。
他確實知道。
也是因為這層並沒有相認的關係,太后還特意下令優待白太妃,在徐令則面前也提過一次,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白太妃曾經生病過一段時間,彼時你娘已經嫁給你爹,但是她牽掛白太妃,所以進宮探望。」衛國公搖著頭,臉上露出萬千感慨,「後來陰差陽錯,先皇把她當成了白太妃,然後……」
徐令則的頭「嗡」地一聲炸開了。
「……後來你娘,或許擔心影響你爹,或許有其他顧忌,總之含羞忍辱,咽下了這件事情。」衛國公看向徐令則,「但是你出生的時間,實在是太過巧合。」
徐令則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娘沒有熬過月子,因為她覺得愧對你爹。或許她是臨死之前告訴了你爹真相,也或許是她留下了遺書,總之她無法面對,含恨而終。」
後來的事情,徐令則就知道了。
徐令則呆呆地站在那裡,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額角的青筋不斷地跳動著,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懾人氣勢令人退避三舍。
他應該懷疑的,畢竟衛國公所說的這些說石破天驚也不為過。
可是他絲毫懷疑之心都無法生出,因為這些,正好和他從前的不解,嚴絲合縫地對上了。
關於身世,除了和顧希音和盤托出,他從來沒有主動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過。
顧希音當時心疼他,眼睛都哭腫了。
她說,九哥你是你娘耗盡了血淚生下的孩子,是她在這世上最後的牽掛,你爹為什麼不愛屋及烏善待你?
他也很想知道。
周圍難產而死的女人不說很多,但是也絕對不少。
每個女人都要生孩子,但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楊夫人那樣,在最危險的關頭那麼幸運地遇到顧希音。
可是除了他自己,徐令則沒有發現別的「剋死」生母的孩子過得像他一樣悽慘。
如果他根本不是父親的骨肉,那所有的憎惡都可以解釋了。
「你一定想問我為什麼知道,」衛國公道,「因為當年我進京,先皇醉酒之後親口告訴我的。那時候你娘剛剛離世,他十分內疚。」
「內疚?」徐令則冷笑,「老國公您真的以為我會相信什麼認錯人的說法?」
不是先皇有心,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衛國公拍拍他的肩膀:「當年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怎麼回事。而且斯人已去,說什麼都沒用了。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反對你和希音丫頭的婚事了嗎?」
衛國公和先皇交情極好,是君臣亦是朋友,所以他對徐令則一直都格外寬和,也讓衛三郎同他交好。
但是當他知道徐令則想要迎娶他的外孫女,而且是他女兒當成命根子一樣的外孫女時,就不得不站出來反對。
「秦驍,你當知道,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衛國公道,「一旦你的身份揭穿,你要面臨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所以,他絕對不會同意徐令則和顧希音的親事。
京城中,顧希音對於這驚天的變故一無所知。
衛夫人的生辰,她帶著不合時宜的禮物來了之後,還被衛夫人好一頓誇讚。
她被誇得臉都紅了。
而衛淮果然也滿懷期待地看著她,收到荷包後立刻把自己身上的換下來,過一會兒就低頭看看,開心得像個孩子。
「希音,我打算先去寺廟還願。」衛夫人道。
原本她只想祈求女兒再投生到她腹中,沒想到女兒竟然安然無恙,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去還願。
顧希音聽她說完事情原委,遲疑道:「您在南邊求佛,來北邊還願?」
「那有什麼關係?」衛夫人爽朗笑道,「佛祖又沒有兩個,在哪裡供奉的不都是佛祖?」
顧希音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無法反駁。
「您是壽星,您說了算。」
「好,那就咱們娘倆去。」
「還有我,我會趕車!」衛淮忙道,「不能把我撇下。」
於是這一家三口加個顧崽崽,什麼下人都沒帶,穿著普通市井衣服出了門,幾十個護衛也微服混在人群中護送。
拜佛的時候顧希音和衛夫人並排跪著,眼睛餘光掃著她的臉,見她念念有詞,也不敢打擾。
於是她閉上眼睛,心裡默默地道:「佛祖保佑九哥早日平安歸來,保佑我們婚事順利,保佑……算了,不求那麼多了,您先記住這兩樣吧。」
磕了頭,捐了香油,衛夫人拉著顧希音的手道:「我帶你去外面逛逛,我年輕的時候,對這一片可熟悉了。不知道現在變化大不大。」
顧希音發現,衛夫人性格其實很開朗,又有種近乎不諳世事的天真,是那種被保護得很好的樣子。
從前因為自己「死去」而造成的那些陰霾,仿佛都已經化解,讓昔日的京城明珠重新熠熠生輝。
她們兩人在一起,與其說是母女,倒不如說是姐妹和閨蜜。
兩人在外面的市集中逛了許久,一起看雜耍,吃小吃,衛淮則一直抱著崽崽,在旁邊心滿意足地看著母女倆。
「夫人,您嘗嘗這個。」顧希音把一串烤得冒油的羊肉串遞給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