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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音覺得腦海中有什麼划過,但是太快了她沒有捕捉到。
她露出幾分警惕,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
她從伊人的反應中猜測出來來人不是生人,很可能是伊人最初的主子——中原皇帝,因為司馬仲徹說過,伊人是那個人送的。
徐令則又用這般含情脈脈,相顧無言淚千行的繾綣眼神看著她,她想猜不出他的身份都難。
她以為徐令則要繼續說什麼,可是後者並沒有。
徐令則不敢說話。
他知道顧希音失去了記憶,他不知道司馬仲徹是如何在顧希音面前詆毀自己,抹黑他們之間曾經的感情的,他害怕一開口就嚇壞了顧希音。
他不敢說愛,甚至不敢說曾經,只是心像被凌遲一般血流不止。
他顧不得自己的疼痛,他還在心疼顧希音。
在被司馬仲徹擄走洗腦的這段時間裡,她受到了多少傷害?他不敢想像。
顧希音心情同樣很複雜。
她很清楚,她很難過,無法控制地難過。
可是司馬仲徹分明說,眼前的徐令則對她是強取豪奪,是霸占的欲、望,並不是真的喜歡她,她和司馬仲徹才是兩情相悅……
但是她對著司馬仲徹總是沒有反應,對這個應該算陌生人的中原皇帝,卻是一眼萬年,控制不住地心動。
顧希音作為一個受過多年現代教育的女人,忍不住想,難道她在徐令則的長期壓制之下,成了斯德哥爾摩,已經習慣他的虐、待甚至對他生出感情?
不,不能,這樣不對。
顧希音又往後坐了坐,後背抵上了迎枕,已經退無可退。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因為她的小動作,徐令則眼神更加黯淡受傷。
可是他什麼都沒說。
顧希音不由茫然,這樣的人,會是司馬仲徹所說的那般不堪嗎?
或者,這是一個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的情種?
而且司馬仲徹的話,也不見得就完全是真的。
顧希音的心亂成了一團麻。
她很害怕徐令則和她說出推翻一切的新的說法,她到時候該何去何從?
徐令則卻沒有說。
他艱難地問:「棠棠,你這一年多過得好嗎?」
好嗎?顧希音忍不住問自己。
如果說不好,那她覺得對不起司馬仲徹。
畢竟司馬仲徹這一年多來,什麼都給她最好的,百般逗她開心。
可是在方寸之地不得自由,幾乎接觸不到外面的人,找不到來路,看不清未來,這種日子,說是折磨,亦不為過。
「還好。」她說,同時目光盯著徐令則,想從他眼神中分辨出什麼。
徐令則和她四目相對,眼中的深情繾綣幾乎裝不下,靜靜地等著她說話。
「你是我從前的夫君嗎?」
第564章 因愛而懼
「是。」徐令則點點頭,「也是你現在的夫君。」
「那,我為什麼會到南疆?」顧希音忽然想通了。
面對眼前的男人,她沒有懼怕,她要聽聽他怎麼說。
她已經有預期,徐令則會說出和司馬仲徹完全不同的話,但是她還是決定聽一聽。
司馬仲徹的話漏洞百出,她不也聽著嗎?
眼前的這個男人,自從出現到現在,惜字如金,隻眼神執著而痴迷,讓她幾乎被灼傷。
「我把你弄丟了。」徐令則道,「我想給你最大的自由,我想保護你,我想不讓你對任何人卑躬屈膝,所以我想做皇帝。可是我做皇帝的路上,把你弄丟了。」
他緩慢卻清晰地把過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來。
斗轉星移,恩怨情仇,通過他的講述,顧希音面前徐徐展開了一副恢弘的畫卷。
原來,她和眼前的男人經歷過這麼多?
雖然她覺得不能盡信,但是徐令則對她有問必答,她沒有挑出任何破綻。
而且顧希音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面。
那不是聽別人故事的觸動,那是一種如同親歷的感同身受。
徐令則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敢相信我,但是我沒有騙你。」
他最大程度地站在她的角度考慮,想她過去一片空白,此刻應該是如何的茫然無措。
他心疼萬分,恨不得以身相替。
但是轉念一想,如果兩人註定有一個人要經歷這種劫難,那還是讓他做那個痛苦的清醒者吧。
「你,」顧希音斟酌著道,小心翼翼,「是不是想要把我接回去?」
「我是這麼想的,而且恨不得立刻就這麼做。」徐令則臉上露出苦笑,「但是我不會。我知道你現在很慌張,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誰說的是實話,你心裡想著迴響水村過你自在的小日子是最好的……」
剛才顧希音已經告訴他,她只有響水村的記憶。
顧希音愣住了,因為徐令則說出了她的心聲。
雖然和司馬仲徹相處的時間更長,和眼前的男人不過相處一個多時辰,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內心的天平已經傾斜了。
她不斷提醒自己,或許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在長期的鬥爭中知己知彼,所以對自己了解才更深刻,才能直擊人心,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相信她。
——他為她流淚了,而她心疼了。
有一瞬間,顧希音幾乎想說,這難道就是隨心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