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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完這句話,他開始劇烈咳嗽起來,讓人懷疑他要把肺咳出來,但是面上卻因此而有些微末的血色。
徐令則道:「去我府里讓她給你看看,配點藥。」
「不打緊。」溫昭接過他遞過來的水淺淺抿了一口,杯子握在手中,「我們繼續說事。南疆巫女這一說,得到證明了?」
「沒有,但是結合握外祖父的種種反常來看,這件事情定然有蹊蹺。」
「你剛才說去找周疏狂幫忙了,你把這件事情同他說了?」溫昭眼神緊張。
「沒有。」徐令則道,「我只是讓他幫忙查宋仵作的事情;當時是白天,又是河堤這種人很多的地方,錦衣衛應該會有眼線,或者查到目擊者。」
「那就好。」溫昭鬆了口氣,然而面色依然嚴肅,「秦驍,這件事情到我這裡為止,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了。」
他和顧希音想的一樣,如果徐令則真有南疆血統,恐怕這會成為眾人對他新的攻擊點。
這個世界,並不是兼容並包,總有小人上躥下跳,而民眾往往是盲目跟隨他們的節奏,並不會在乎事實真相。
什麼英雄什麼守護,只要苦難沒有降臨到頭上,他們大部分人都是麻木不仁的。
徐令則一直守護著邊疆,所付出的被遠遠低估;但是如果他挽大廈之將傾,拯救百姓於水火,那約莫著對他的評價又會大不一樣。
不管顧希音如何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喊「天下人負了秦驍」,對人心都只是短暫觸動罷了。
這些徐令則都想得很明白,並且習以為常。
他所做的這一切,原本就問心無愧,不求任何人理解;而且顧希音懂他,這就夠了。
溫昭見他只是點頭,便知道他沒真正放在心上,語氣有幾分著急,推著輪椅往前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秦驍,這件事情真的不是開玩笑。你我私交雖好,但是如果民心所向,滿朝文武群起而攻之,我也很難保你,即使我知道你一片冰心,都難免被民意裹挾,你明白嗎?與其走到那一步,萬分艱難,不如從一開始就把這個秘密徹底瞞下。」
「瞞得住嗎?」徐令則自嘲地道,「我察覺到了,你也察覺到了,你覺得別人都是瞎子傻子?」
顧希音的「屍毒」之說,當時確實唬住了不少人,但是仔細想想,還是經不起推敲。
溫昭卻道:「我已經派人協同大理寺看管蕭家祖墳,等你父親的案子查明之後,遷墳也不必了,直接再葬回去。我聽顧希音的意思,是有辦法解決那香氣?解決了最好,不解決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什麼別的辦法?」
溫昭斬釘截鐵地道:「火葬。」
紅顏已成白骨,火葬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等事情真相查明再說吧,我總要知道自己的來處。」
「好。」
徐令則這才又道:「你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累垮了。你若是不在,別人可不會像你這般,為了那娘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溫昭,到底圖什麼呢?
圖太后百般算計?圖替別人養兒子?
沒有得到過被回應的愛,便不知道那是多麼幸福的路。
第355章 意外的香味
溫昭自嘲地道:「我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皇上長大成人。現在我早就不想其他,只當自己在輔佐幼主,求一個心安罷了。」
看著他蒼白的面色,仿佛許久都沒有見過陽光,徐令則道:「我推你出去走走。」
他心裡盤算著,回去之後就和顧希音商量,給溫昭找兩個伺候的女人。
得像月見那樣穩妥,對飲食起居事事妥帖,最好還有點薛魚兒的活潑,能逗人開心……
顧希音表示,這樣的人我一個都找不到,別說兩個。
就算有,我也不會把人家推到火坑裡——誰知道太后會用什麼手段害人?
徐令則推著溫昭行走在御花園中,五月的陽光已經開始熾熱,白花花地照在花木之上。
徐令則推著他在樹蔭下走,斑駁的光影隨著風晃動,兩個一路相互攙扶著的兄弟,靜默地感受著鳥語花香,心中都明白,有些東西沒變;但是有些東西,已經變得徹底回不去了。
「秦驍,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幫我照顧皇上。」溫昭道,「他和他母親不一樣,他是個好孩子。」
好孩子?徐令則並不覺得太后能教出什麼好孩子。
以太后拿捏人心,尤其拿捏溫昭的手段來看,教她兒子討溫昭喜歡,並非難事。
但是他也沒反駁,只是問:「還有呢?」
「還有?」溫昭面上露出苦笑,「你是說太后嗎?」
「你最放心不下的,不應該是她嗎?」徐令則道。
「不,那是從前。現在我能放下了,」溫昭道,「沒有溫昭,也會有其他人。所有能讓她活下來的人都可以,不必非是我。」
這話徐令則倒是贊同。
太后對生命,對權力的渴望超乎想像,她明明是一朵溫室中的花,卻表現出來驚人的頑強生命力。
雖然徐令則幾乎能感受到溫昭身上傳來的絕望死寂,但是他還是覺得,長痛便不如短痛,希望他真的能夠走出來。
兩人正說著話,迎面突然跑過來一個宮女,手中捧著一大束花,各個品種,繁花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