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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音站起身來,走到歡歌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祖父會為你驕傲的。」
歡歌仰頭看著她,眼中俱是眼淚,卻堅強地咬著嘴唇不讓淚水落下。
「謝謝夫人。」她斂衽行禮,「夫人給了我新生,歡歌不敢忘懷。」
「好孩子,以後不忙的時候來府上玩。」顧希音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給死者鳴冤,我為活人治病,我們都很厲害。」
仵作是一個卑賤的行業,為許多人所忌諱,他們自己也不肯輕易去討人嫌。
顧希音這番話是告訴歡歌,她並不介意。
歡歌長睫染淚:「等夫人出了月子,我上門去看您。」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顧希音又對李氏道:「辛苦你了。」
夫君讓小妾懷孕,她卻還能夠站出來義無反顧地維護自己夫君,顧希音自問自己絕對做不到,也替她感到委屈。
這般殺伐決斷的女子,如果生為男兒身,定會成就一番功業,現在卻只能困在內宅之中,令人扼腕嘆息。
顧希音摸摸腹部,忍不住想,希望她沒有診斷錯,肚子裡的真是兒子。
回去的路上她和衛夫人感慨這件事情,憋了很久沒敢說話的薛魚兒終於能開口了,道:「您想多了,公主不尊貴嗎?您生的公主難道還能受委屈?您同意,那位也不能同意啊!」
衛夫人笑道:「魚兒說的是實話,不管你生什麼,只要孩子健康就好。」
顧希音嘆了口氣道:「我就是看著芳婷,覺得她出身那般好,為人處事都挑不出毛病,過得也不盡如人意。」
「誰過得盡如人意?」衛夫人道,「你這是還沒見那寵妾滅妻的。謝觀庭尊重她,家風又好,她的日子,已經是多少人羨慕的了。」
顧希音頓時覺得,她能找到徐令則,也真是運氣;要是找個其他人,過李氏這種「令人羨慕的日子」,都能把她嘔死。
月見也道:「而且經過這件事情後,謝世子對世子夫人定然會更好。」
顧希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竟然沒有引起共鳴?這麼久,她這個思想上的先富,還沒帶動這些周圍人富起來。
她看向沒說話的寶兒,希望找點支持,卻意外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對。
「寶兒?」她輕喚了一聲。
寶兒回神,淡淡道:「在。」
顧希音小心地問:「是不是我剛才說錯話了?」
寶兒一直對家裡的事情保持緘默,顧希音懷疑她剛才說的話,不知道哪句觸動了她,引起了她對身世之傷的感懷。
「沒有。」寶兒搖搖頭,「我剛才只是走神了,沒聽見您說什麼。」
薛魚兒打趣道:「是不是看上哪個俏侍衛了?告訴姐姐,姐姐教你怎麼拿下。」
顧希音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別胡說八道。你不嫁人,月見和寶兒將來可是要好好嫁人的。」
她現在對薛魚兒嫁人已經不報指望了。
這就是一女海王,處處留情;不,走腎不走心。
顧希音現在對她的期望就是不要帶壞別人。
晚上顧希音睡著,月見小心翼翼地掀開帳子,借著燭光看到她抱著枕頭,被子蹬得亂七八糟,覺得好笑又心疼。
夫人現在,應該是想抱著將軍的吧。
從前多好的兩個人,什麼時候都不分床睡,感情羨煞旁人;現在……希望將軍早點回來。
月見輕嘆了口氣,替顧希音把被子蓋好,後者呢喃一聲「九哥」,月見心中更是酸澀,輕輕拍了拍她:「夫人快睡吧,還早。」
顧希音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她正做夢去找徐令則,後者帶著她去騎馬,去戈壁灘上撿石頭……
月見把蠟燭吹滅了,只留下一盞昏暗的油燈。
想著出去要水給顧希音換個湯婆子,結果掀開帘子就看見有人坐在廊下的台階上,被下了一大跳。
「寶兒?」她驚訝地道。
披著一身清冷月光,形單影隻坐在那裡的,不是寶兒又是哪個?
寶兒回頭,「是我。」
「你怎麼坐在地上?快起來。」月見看見台階上亮晶晶的一層寒霜,頓時心疼,伸手拉她,「走,起來,咱們去茶房坐坐。」
第443章 寶兒的過去
茶房就在院子裡的廂房中,因為顧希音隨時都需要用熱水,所以有小丫鬟值夜守著爐子。
她們進去的時候,小丫鬟正坐在爐子前打盹,腦袋在胸前一點一點,像小雞啄米一般。
月見不由笑了,拍拍小丫鬟的肩膀。
小丫鬟驚醒,看見是月見,知道她素來好說話,也不慌張,就是有幾分不好意思。
月見笑道:「仔細燙傷,下去休息吧。寅時再來盯著,別耽誤夫人起床梳洗便是。」
小丫鬟甜甜地道:「謝謝月見姐姐,寶兒姐姐。我在這裡還烘了花生和南瓜子,請兩位姐姐吃。」
「去吧。」月見道。
等小丫鬟出去後,月見拉著寶兒在爐子前坐下,伸手拈了顆花生,燙到她手指,不由吸氣。
寶兒替她捏開,把花生仁用掌心托著送到她面前。
月見只撿了一粒,搓掉紅衣道慢慢送到口中,扭頭看著她道:「有什麼心事,同我說說?」
「月見姐姐,」寶兒盯著手中剩下的一粒花生,聲音飄渺,「你有喜歡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