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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斷地對自己說,這就是少東家一時興起而已,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以薛魚兒這樣粗野的做派,郭家的長輩肯定誰都看不上她。
幸虧這次薛魚兒沒有喊她一起下去,否則她這張臉,一定要丟盡了。
她活了十幾年,都沒有今天一天丟的臉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夫忍不住了,道:「荼蘼姑娘,您看這位小夫人,是不是進去太久了?」
荼蘼冷笑:「話可不能亂說。誰告訴你,她是小夫人了?」
車夫不敢得罪她,連連認錯。
荼蘼又冷冷地道:「等著吧。沒見過世面的人,好容易開了眼界,還不得好好和人炫耀炫耀她有錢?」
車夫不敢說話。
荼蘼又忍不住道:「真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土包子,千萬別說她和郭家有關係。幸虧剛才出門之前,我讓你換了輛馬車。」
車夫唯唯諾諾,不敢答應。
荼蘼也覺得自己抱怨太過,道:「這句話我就和你說了,要是她知道,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是是是,剛才小的什麼都沒聽到。」車夫忙道。
荼蘼等得心浮氣躁,不住地用帕子替自己扇風。
又過了一會兒,薛魚兒還沒有出來,荼蘼這次自己忍不住了,嘟囔道:「這真是沒有把少東家放在眼裡。她不打算回去了?」
死在外面才好呢!但是是她跟著出來的,所以她得負責,荼蘼不情不願地從馬車上下來,用帕子半遮著面部往裡走。
首飾鋪子裡零零散散有幾波人在選首飾,但是荼蘼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懷抱孩子的薛魚兒。
剛開始她還以為自己看漏了,可是反覆看了幾次還沒有找到,她頓時就有些慌了。
小夥計見她著急,上來道:「姑娘可有什麼想要看的?還是要找人?」
荼蘼不顧一切地抓住他的手腕道:「薛魚兒呢?就是剛才抱著孩子,買了很多東西的那個女人?」
此時她還以為薛魚兒走丟了,擔心找她浪費時間,回去被郭巨責備;也怕薛魚兒回頭甩鍋給她,所以荼蘼真的害怕了。
小夥計道:「您說那位夫人啊,她從後門走了啊!」
還是他帶的路呢,袖子裡的五兩賞銀還熱乎著呢!
「什麼?」荼蘼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薛魚兒自己跑了?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為什麼要走後門?」
「那位夫人說,前面有她不想看見的人,所以……」
逃出生天的薛魚兒此刻正坐在賃來的馬車上,咬著大肉包子偷笑。
他們不會想到,她還有這招吧!
郭巨喜歡她?
真當她傻啊!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如果他對自己那樣是喜歡,那將軍對夫人又算什麼?
而且郭巨從來都沒有對她表現出絲毫熱忱,聽說他要離開,才假惺惺地說什麼喜歡。
她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十三,真當她是會輕易被愛沖昏頭腦的傻姑娘?
郭巨要是對她沒有壞心,她把頭擰下來。
她仔細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心裡便有了猜測。
無論如何,狗命為重;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幸虧那個傻子荼蘼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有發現她的異常,讓她順利逃了出來。
走了大概半日,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薛魚兒剛想和車夫說讓他找個地方打尖,馬車忽然猛地停了下來。
薛魚兒沒有防備,手中的大河差點都飛出去,不由有些惱怒道:「你怎麼趕的車?」
然而車夫卻沒有任何聲音。
薛魚兒更加惱怒,掀開帘子看出去。
然後她呆住了。
在夕陽的餘暉之中,她看到了郭巨帶人騎馬攔住了馬車。
他背光對著她,面色複雜,眼神幽深,直直地看向薛魚兒。
薛魚兒想,郭巨長得還是人模狗樣的。
郭巨身邊的人,穿著金吾衛的衣裳。
薛魚兒冷笑道:「做走狗,很舒服?」
她本來想插科打諢,假裝自己是不小心走失的;但是看到金吾衛,她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郭巨臉色十分難看。
他不知道和旁邊的金吾衛說了什麼,後者看了薛魚兒一眼,勉強點點頭。
然而薛魚兒就又被帶回了別院。
她回去的時候看到荼蘼和一群丫鬟都頂著月光跪在院子裡,笑嘻嘻地揮揮手道:「荼蘼,對不住了。」
荼蘼怨恨地看了她一眼。
她怎麼能想到,這個暴發戶,竟然是想要逃跑!
她是不是瘋了,她竟然想從少東家身邊逃跑。
郭巨冷冷地道:「你跟我進來!」
薛魚兒「哦」了一聲,抱著大河跟他進去。
「叫奶娘來,大河餓了。」薛魚兒先聲奪人,理直氣壯地道,好像剛才逃跑的事情根本沒發生,她也不是被抓回來的一般。
郭巨定定地看著她。
「看什麼,沒見過美人啊!」薛魚兒道,「你耳朵聾了?不是讓你去找奶娘嗎?你現在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嗎?還不趕緊去!讓我們將軍知道你怠慢大公子,把你腦袋擰下來。」
郭巨沉默片刻,把奶娘喊進來,讓她抱著大河到內室餵奶。
「我有話要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