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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魚兒睥著額頭、頭髮上沾滿黃土,狼狽不堪的劉婆子道:「月見你和她說那麼多幹什麼?說到底,她就是鼠目寸光,之前想著將軍府能翻身,或者貪戀那麼多銀子,選擇留下;現在又想趁機發作,最好被夫人攆走。以夫人的寬厚,肯定不會奪她身家,她帶著銀子出去做個財主,是不是美滋滋?」
她話鋒一轉,聲音驟然凌厲:「可是她忘了,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劉婆子,你薛姑奶奶就是個鬼見愁的難纏角色。你看今日你滾的時候,我能不能讓你帶走一串錢,一尺布!」
劉婆子這才慌了,磕頭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老婆子豬油蒙了心,萬萬不該吵了夫人清淨。」
「饒命?」顧希音道,「我什麼時候想要過你的命?但是如果你說,斷你財路就是要你的命,那你的命,今日我要定了!月見,讓人把她的男人找來,問問他,要和她一起被攆走,還是讓她一個人被攆走!」
殺雞儆猴,今日這雞,她殺定了!
劉婆子分明是欺負她心軟,卻不知道,她的心軟,只對在困境中選擇不離不棄的人。
顧希音能理解,在等待的煎熬中,下人們產生了動搖;但是如果這一番她心慈手軟,以後府里會更亂。
劉婆子連連哭喊道:「夫人,夫人您怎麼能這樣!」
她家男人要是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會休了她的。
顧希音冷笑道:「你今日鬧事,不就是想讓我聽到你的聲音嗎?我聽到了,現在給你這個答覆。滿意不滿意,已經不是你能決定的了。月見,也替我通知到府里的所有人,現在我再給他們一次反悔的機會,想離開,可以,拿著十年的月銀,我放他們走。但是留下的人,就給我安分守己,否則劉婆子就是是例子!」
等徐令則回來的時候,顧希音已經徹底從這件事情里拔出來,上前笑著接過大河,看了看他的手指,道:「騙你爹去騎了馬,這下可不疼了吧。」
「馬……馬……馬馬……」大河咿咿呀呀地道。
顧希音驚喜,七個月的大河,終於會開口說第一個字了。
徐令則比她還驚喜,簡直欣喜若狂,道:「不愧是我的兒子,爹這就讓人給你尋一匹汗血寶馬去,作為你自己的第一匹馬!」
顧希音:「……九哥,你打算讓他爬著遛馬嗎?那是誰騎著誰?」
徐令則卻道:「大河會說話了,這是大事;而且日後他定然能繼承我的衣缽。」
顧希音看著口水流到下巴,傻呵呵露出兩顆小白牙的兒子,怎麼也看不出來徐令則口中所說的潛力。
做人要客觀啊!
醒醒啊九哥,你家蚊子都是雙眼皮的是不是!
月見激動道:「將軍說得對,這可是大事。夫人,我這就讓廚房做幾桌席面來,咱們府里的人熱鬧熱鬧,好不好?」
薛魚兒道:「我讓人買鞭炮去!」
徐令則:「席面要開,全府上下賞兩個月月銀,鞭炮就不要了,別驚了魂。」
顧希音白眼都快翻出天際,一個個過年似的,不就是大河會蹦字了嗎?
不過她心裡也很高興,這種喜悅,已經把劉婆子帶來的不悅徹底沖走。
徐令則把大河交給奶娘去餵奶,牽著顧希音的手回房間換衣裳,淡淡道:「我聽說你剛才發作了下人?」
顧希音不想和他提起,免得他多想,便含糊道:「她向來偷懶耍滑,我看她不順眼已經很久了。不過是個灑掃的婆子,打發便打發了。」
「不管是誰,」徐令則道,「對你不敬,都要打發走。」
他何嘗不知道,他們被軟禁在府里,確實容易人心動搖。
顧希音點了點頭,一邊幫他系腰帶一邊道:「還生我的氣不?我不是故意弄傷大河的。」
徐令則哼了一聲。
顧希音替他拍了拍衣服,伸手環住他的腰,撒嬌道:「別這樣,大河真是我親生的,我不是後娘。」
徐令則被她逗笑,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就你傻呵呵的。」
這話沒頭沒腦,但是顧希音卻聽明白了。
徐令則是說,在這種條件之下,眾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對未來的擔憂,只是表現沒表現出來而已。
只有顧希音,是真的沒受影響,在真的享受眼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日子。
「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更何況我九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現在得了我這賢內助和福星,如虎添翼,攻城略地,更不在話下!」
徐令則嘴角笑意愈發深了,伸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只覺得充實而幸福。
「夫人,外面有侍衛來找將軍,說是有急事。」月見隔著帘子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道。
夏天的碧綠紗簾,什麼都擋不住,兩個相擁在一起的身影,即使看過很多次,她依然覺得害羞,卻又為他們歷久彌新的感情而感到高興,心裡還有淡淡的羨慕和期盼。
顧希音鬆開手,徐令則卻不肯松。
顧希音:「……別鬧了,既然說是有急事,你出去看看。」
徐令則這才戀戀不捨地鬆開手:「沒什麼大事。」
如果真是極壞的消息,容啟秀早就迫不及待地來告訴他了。
現在能通過侍衛傳進來的消息,都是明面上的,也都不會是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