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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九思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其實當時我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是她所為;可是那時候,老妻病逝,臨終之前百般囑咐要我善待她;我這一生,最虧欠的就是她這個結髮妻子了。」
顧希音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每個女人,死的時候都是他真愛;為了讓死去的人得到慰藉,白九思屢次出昏招。
所以當年他辭官,除了因為不能為徐令則母親作主的悲憤,何嘗沒有對白太妃的保護,對自己的失望?
所有故事都已經過去,空留嘆息。
白九思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悲苦,「所以所有的錯,都是我鑄成的。當年的事情,真的不要再提了。秦驍的娘,先帝都已經不在,為什麼還要舊事重提?要這樣的公道,有什麼用?能夠慰藉秦驍?對他來說,已經沒那麼重要了吧。」
顧希音聽到這裡冷笑一聲:「您這話難民啊有避重就輕的嫌疑了吧。秦驍的母親是不在了,可是他父親怎麼沒的,他為什麼背了這麼多年的罵名?難道您不清楚,後面這些事情,才是我真正不願意放棄的原因嗎?」
白九思一臉震驚,仿佛顧希音在說什麼他完全聽不懂的事情。
半晌之後他才道:「你的意思是,你懷疑秦驍父親的死,也和太妃有關係?」
「是。」
「不可能,那不可能。她沒有理由那麼做!」
「她有。她見不得我婆婆好,她要我婆婆死後都不得安寧,這就是理由。」顧希音道,「這才是她本來的面目。」
「不,絕對不可能,她也是個好孩子。她犯過那次錯之後,跪著在我面前認錯了。她絕對不會再犯的!」
顧希音想,你的絕對,太不值錢了。
白九思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人,只是真的拎不清,稀里糊塗才會落到如此田地。
所以顧希音也緩和了口氣:「這些事情我沒有證據,但是八九不離十。」
白九思跌跌撞撞地走了。
顧希音有些不放心,所以讓侍衛暗中跟著他,送他回家。
顧希音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樣的故事,沉重得讓人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雖然白太妃作惡不該被饒恕,但是她的童年,也一定是很不快樂的。
明明她是唯一的嫡女,明明外面都認為她父母恩愛,明明她也有所愛之人,可是到頭來,父親的稀里糊塗,母親的隱忍退讓,最後幾乎所有的後果都讓她來承擔了,所以她的恨,可想而知。
那些怨恨像毒蛇一般,在每個難以入眠的深夜,吐著信子齧咬她的內心,讓她在痛苦中漸漸扭曲。
酷熱的夏天,驕陽似火,顧希音卻覺得心中悲涼若深秋,長長的蟬鳴,模糊了曾經的哭笑聲……
證據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但是這段舊恨,一直延續至今,不死不休。
顧希音的心慢慢冷硬了起來,如果最終還是沒有證據,那她還是想辦法直接把白太妃毒死,以絕後患。
這樣的毒蛇,不應該被留下,禍及子孫。
她不能讓這仇恨,繼續延續下去,延續到第三代。
正在沉思間,薛魚兒的聲音響起:「將軍您怎麼才回來!再不回來,夫人都要被人欺負死了。有人仗著年紀大,輩分高,上門欺負人了!」
顧希音:「……」
第369章 買書(一)
「他來過?」
徐令則在外面聽薛魚兒嘰嘰喳喳告狀後,進來後看著顧希音的神情問道。
「嗯,哭得很厲害。」顧希音如實道,「讓我不要再繼續查下去。」
然後她把白九思說的話一一轉告。
徐令則冷笑道:「哪個他都心疼,最後哪個都被他害得那麼慘。」
如果當年南疆妾室死了之後,白九思不出昏招,以裴氏的寬容,對庶女也不會差到哪裡。
之後這一系列扭曲的人生,可能就能避免,悲劇也可能不會發生。
「我娘被害死,他又不心疼了,反而去心疼害死她的人?」
這樣深沉的愛,可真沒人承受得起。
顧希音心裡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但是白九思已經七十歲了,他所走過的所有錯路都不可更改,他們這些後來人,只能承受後果。
「九哥,給司馬仲徹的信,現在約莫著他能收到了吧。」
今日白九思來這趟,讓她又忍不住想,徐令則的外婆,到底和南疆有什麼關係。
難道她真的是南疆上一任巫女?
徐令則道:「快的話,回信也應該在進京的路上。但是棠棠,說心裡話,我認為外婆是南疆巫女的可能性並不大。」
「為什麼?」
分明那墳墓中的異香,就是她曾在書上看到過的那種香氣。
「沒有為什麼,就覺得不會那麼巧。」
司馬仲徹和巫女有關,他自己怎麼那麼巧,也和巫女有關係?
這世界,應該還沒小到那種程度。
他甚至有種牽強附會的感覺,雖然他並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等司馬仲徹回信再說。」想不明白的事情,顧希音決定不和自己為難。
「好。白家的事情,和你沒關係,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顧希音對於苦難,總是想得多,徐令則不希望她耗費心力。
「嗯,吃飯吧。」顧希音笑道,「我娘讓人送來一條牛尾,我讓廚房燉了湯。還送了一頭鹿來,今天有砂鍋煨鹿筋,烤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