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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先出去,你們慢慢說?」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剛才的時間裡,她已經自己洗好了手,準備好了要用的東西。
屋裡兵荒馬亂,沒人阻止,也沒人幫她。
所有人都在看著死了都要愛的那一對,或者驚訝,或者感動,或者悲傷,就是沒一個想著怎麼讓楊氏活著的。
楊氏緩緩抬起目光看向顧希音,她驚訝的眼神似乎在說,怎麼進來個姑娘?
而衛五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復剛才的冷冽,握著妻子的手,扭頭看向顧希音,聲音急促道:「你救救她,救救她,救了我,我謝你千金。你救救她,她還小……」
她還小,你還那麼禽、獸。
「還不快讓地方給我!」顧希音口氣暴躁。
楊氏吸了一口氣,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她,不想她竟然敢這般和自己的夫君說話。
要知道,衛家兒郎,從來不接受祖蔭;所有人的功名,必須靠自己軍功換來。
衛五郎身上經過沙場洗禮的血殺冷冽之氣,她成婚了數年,總算慢慢不怕了。
而眼前這個姑娘,竟然敢對自己夫君大呼小叫,哪裡來的膽量。
徐令則:呵呵,我給的!
衛五郎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閃開,坐在腳踏上大口喘著粗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顧希音。
顧希音檢查了一下楊氏宮口的情況,上手摸了摸道:「胎位不正……」
兩個穩婆眼神閃了閃,大概從心裡看輕顧希音,其中一個道:「姑娘別信口開河,五奶奶胎位正著呢。是她太嬌弱,沒力氣了。」
「放屁!」顧希音爆了粗口,「你們到底是來幫忙接生還是來殺生的!」
衛五郎不懂,但是卻用冷厲的目光掃向兩個穩婆。
這兩個人從楊氏懷孕之初就開始在她身邊伺候,天災還好,若是人禍,自然要問罪於她們。
受不了這灼灼逼人的眼神,兩個穩婆「撲通」「撲通」跪下,口稱「冤枉」。
顧希音不耐煩,道:「要哭滾出去哭。人死不了,不用你們號喪。」
她是真的生氣了。
別說大戶人家的穩婆,就是村裡的穩婆,還會給人摸胎位呢。
孩子都能看見了,你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問題才怪!
顧希音話說得太難聽,但是衛五郎只抓住了「人死不了」四個字,激動地對楊氏道:「慧珍,慧珍你聽到了沒有?你要振作點,你聽她說,你沒事的,你會沒事的。」
「孩子,我的孩子。」楊氏嘴唇顫抖,看向顧希音的眼睛裡滿滿都是請求,「求求姑娘,救救我的孩子。是兒子嗎?是兒子嗎?」
顧希音並不知道楊氏經歷過什麼,但是聽她這般說,還是很不悅,沒有搭理她。
救孩子她自然願意,可是難道兒子救,女兒就不救了?
呸,幸虧還是大戶人家呢!
衛五郎卻道:「別激動,慧珍你別激動。孩子,孩子她也會盡力的。我們衛家,更缺女兒啊!」
楊氏用力搖頭,力氣大得顧希音都覺得像迴光返照。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泣不成聲:「難道這真的是命嗎?我母妃生我毀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受了一輩子氣。我又是這樣……」
原來是有心理陰影,顧希音瞬間變成了同情,一邊幫她試探著調整胎位一邊道:「你骨盆太窄,生孩子是艱難些。但是生第二個就好了,省點力氣一會兒再用,眼淚救不了你,聽我的才行。」
楊氏的奶娘一直在旁邊,聽到這裡似乎抓住了無盡希望,終於開口「主持大局」:「五少爺,您陪著五少奶奶,您在五少奶奶奶奶就有力氣。五少奶奶,您聽到了嗎?您有救了,您聽話,以後和五少爺來日方長。這位姑娘,需要什麼您儘管說,老奴聽您的。」
聽她的就好。
顧希音沒客氣地開口:「除了你們五少爺和你,其他人都出去。把窗上掛的那些擋光的玩意兒都給我扯掉,換上最亮的蠟燭和燈來,越亮越好。」
這些和傳統規矩大相逕庭,但是衛五郎和楊氏奶娘,都毫不猶豫地照做。
第92章 救人(二)
等一切都按照顧希音要求的布置好了之後,她這才開口道:「我接下來的話,有些驚世駭俗,但是你們都不要喊叫。既然請了我來,既然我是最後的救命稻草,那就要聽我的。」
衛五郎道:「只要你能救內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第一,聽我的;第二,這件事情出了這個門,我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
「可以。」衛五郎作為一家之主,強勢果斷。
「我要在她身下切一刀,幫她把孩子生出來;聽起來很令人害怕,但是就是一道不大的傷口,只是位置比較特殊,你能明白嗎?」顧希音嚴肅地道。
屋裡剩下三個人都目瞪口呆,顯然想不出來那種情形。
「我不要……」楊氏哭了。
如果那樣,還是個女人嗎?
與其後半生活在對夫君移情別戀的怨懟之中,還不如死個乾淨。
顧希音瞪了她一眼,繼續道:「我會幫她再縫合,像縫衣服那般,不會影響日後你們同房和生孩子。」
「同房」這兩個字讓楊氏紅了臉,衛五郎也有些尷尬,奶娘低下了頭。
最坦然的,反而是身為一個姑娘的顧希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