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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受嗎?」年輕人見楚嵐抖得越發厲害,便將身上染血的衣服脫下來裹在他身上,「海上冷,你且忍一忍。」
那衣服完全被血水浸透了,又濕又冷,披在身上就像裹了一層冰,但楚嵐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確實是在發抖,但並不是因為高燒,而是因為害怕——極度的害怕。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想要衝出口的尖叫。
話本上都說厲鬼邪神生性殘暴、弒殺,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孩童的血肉,那麼這隻鬼占據了師父的肉身,是不是為了……
楚嵐打了個寒顫,小手不由將掛在脖子上的玉佩攥緊了。他不能死在這裡,師父的遺願是讓他好好活下去,他不能死。
腦海中忽然想起昨夜師父臨終前囑咐他的話:「嵐兒……拿著這塊……玉佩,去投奔……天昭門,他們會……照顧你……」
對,天昭門!
師父說他在天昭門有故人,只要拿著玉佩過去,就會有人收留他。這麼想著,楚嵐懸的心總算放下來一點。
雖然他並不知道天昭門在什麼地方,又是做什麼的,但他知道在這個偌大的世界裡,他還有地方可去,還有親人可以偎依,這就讓他很高興了。
有了希望後,楚嵐心底的懼意也消散了一些,他深吸口氣,儘量使自己冷靜下來。他小心翼翼地從那鬼的懷中爬起來,鼓足勇氣道:「師父,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楚嵐說這話的時候眼睫是垂著的,所以別人無法窺探他的真實情感,只是他的話音里有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不過此時他發著燒,海上風又大,別人只怕會覺得他是難受所以才聲音打顫的。
楚嵐在心中尋思,這隻鬼看起來短時間內不會殺了自己,那麼他也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若是惹惱了這隻鬼,後果不堪設想,不如等他放鬆警惕之後,自己再尋機會逃跑。
楚嵐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心裡止不住的發沉。
沒想到他竟然昏睡了一整天,現在天才剛黑沒多久,距離太陽出來還有好幾個時辰。
楚嵐並不確定附在師父身體裡到底是不是鬼,若是其他邪物,它是不怕太陽的。
到底要怎樣才能脫身?
楚嵐躺在船艙里,鼻間嗅到的是濃郁的血腥味。他蜷縮在那裡,背對著那隻占據了他師父身體的鬼,緊緊抓著裹在身上的染血的衣物,堪堪控制住壓抑在喉嚨里的哭聲。
在楚嵐的記憶中,若是師父沒在雪地中撿到他,他早就死了。
雖然他的師父不怎麼愛說話,總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但楚嵐依然十分感激。在他心裡,師父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可是現在,他的師父死了,肉身還被一個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占了去。楚嵐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蜷縮成一團,無聲而劇烈的哽咽起來。
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其他什麼緣故,楚嵐的意識很快模糊起來,漸漸的,他睡了過去。
可能是剛經歷過這麼悲慘可怕的事,楚嵐睡得很不安穩。在睡夢中小臉仍是皺著的,口中還不時的發出痛苦的喘息聲。
黑暗中,坐在船頭的年輕人用手撐著下巴看了楚嵐良久,終於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楚嵐的額頭上。
金色的光芒順著年輕人的指尖沒入楚嵐體內,漸漸的楚嵐身上的高燒退了,臉上痛苦的表情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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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嵐睡得昏昏沉沉的,意識朦朧間好像聽到了嘈雜的人聲。那聲音好像就在耳邊,咚咚咚的響,楚嵐一下子坐起身來。
周圍黑漆漆的,但也並非全然的黑暗,有光線從縫隙里透進來,楚嵐可以看見空氣中飛揚的細小塵埃。
這是什麼地方?
就在楚嵐發愣的時候,一陣令人牙酸的開門聲傳來,隨後湧進來的是一股帶著鹹濕味道的海風。
跟著湧進來的還有一道帶著笑意的慵懶聲音,「呦,徒弟,你醒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楚嵐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他機械的轉過頭去,就見占據著他師父身體的那個鬼站在門邊,正沖自己笑。
他的師父從不愛笑,縱使開心的時候也只是稍微彎一下嘴唇,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連頭髮絲兒里都盛滿了快活的笑意。
「餓了吧?」那鬼仿佛沒有看見楚嵐如臨大敵的模樣,自顧自的走了進來,並抬手扔了個東西過去,「呶,給你的。」
楚嵐慌亂的想要避開,但那鬼扔的很準,那東西一下子就落到了他的懷裡。
唰的一下,楚嵐全身的冷汗都下來了,他生怕落在自己懷裡的是個人頭或者其他可怕的東西。他僵直身子坐在那裡,久久不敢動作,好像被定身了一樣。
那鬼奇怪的看了楚嵐一眼:「還難受嗎?」
見他有要湊過來的趨勢,楚嵐忙說道:「沒事,我,我沒事。」
說話的時候楚嵐垂下目光,這才發現落在自己懷裡的是個饅頭,他不由鬆了口氣。
那饅頭不是很新鮮,拿在手裡硬邦邦的,楚嵐看了一眼,竟然在上面瞅見了一排牙印。
楚嵐:「……」
作者有話要說:段離:什麼鬼東西這麼硬,咯了本座的呀。不吃了,拿去餵小徒弟吧。
另,打個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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