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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無人再敢動筷,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顧閆嘆了口氣,「把這一道菜都撤下去吧,別壞了大家的心情。」
領了命,伙夫們上來撤掉了所有桌上的那道菜,將士們緊皺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唯有一人擋住了伙夫的手,輕聲道:「沒關係,我吃得慣。」
是宋天清。
憑藉姑嫂關係走後門,她坐在顧小雨一側的位置,就在顧閆的對面,也看到了他失落的表情,雖然自己不喜歡吃顧閆做的菜,但是——
她的男人,怎麼能被人嫌棄呢!
拿起筷子,喝了點水潤潤肚子,將那盤不知名的黑色物體全都吃下去了,吃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吃完後不但沒有不適,還給了點評。
「這道清筍牛柳,做得比上一次好吃多了,大將軍的廚藝仍需努力啊。」
聽完她中肯的評價,顧閆忍不住笑了。
他笑起來可真好看。
深邃的眼睛連帶著烏黑的眉毛一同彎起弧度,宋天清看著那張久違的笑臉,心裡美滋滋的,原來適當的讚美一下,他會這麼開心。
雖然沒了顧小雨,還有顧閆在,宴席上依舊很熱鬧,酒罈都搬了出來,今夜不醉不歸。
原本是將士們的狂歡,宋天清卻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進去。與民同樂。
酒足飯飽,將領們醉意沉沉,相互攙扶著回營帳去,而宋天清晃晃悠悠地推開了梁如的攙扶,不太穩當地邁了兩步,拉住要走的顧閆。
「夫人,夜深了,咱們回去吧。」梁如在一邊小心勸著,餘光卻偷偷看著顧閆的反應,又道:「這麼晚回城,您還喝醉了,若是遇到危險可怎麼好?奴婢不會武功啊。」
橄欖枝拋向了顧閆。
他也喝了一些酒,倒不至於喝醉,只是有些口乾舌燥的,手臂被宋天清挽住,他想拉開她,沒想到卻被她抱得更緊了。
又聽梁如的話,知道兩個女子單獨回城不太方便,何況宋天清又喝醉了,她喝醉的時候,總是過於放、盪。若是放她離開,回到襄州城後,又不知道會惹上幾個男人。
只是為了皇室的顏面著想。
顧閆這樣安慰自己,同梁如說:「應該還有幾個空的營帳,你帶她去休息吧。」
這……
梁如心累:我都暗示這麼明顯了,您還不明白?陛下為什麼要跟我去休息啊,你們是夫妻,不應該睡在一起嗎?
事已至此,為了帝後二人能彌補感情,梁如只得拼一波演技。
醉醺醺的宋天清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手上抱著的胳膊有讓她心安的味道,嗅著他身上的香氣,有點困,扒著顧閆不肯鬆手,若不是有梁如在一旁小心扶著,女帝腿軟得都要躺到地上了。
「夫人,咱們走吧。」
梁如說著,「艱難」的扶住女帝,卻很不小心的摔了一跤,直將軟得沒骨頭的女帝推到了大將軍身上。
這下,宋天清如願靠到顧閆的胸膛上了,連面紗都扯掉了,臉頰貼上他身上,是熟悉的觸感,柔嫩的嘴唇忍不住親了親。
即便隔著衣裳,那觸電似的感覺依舊讓顧閆震驚,她怎麼能親他呢!
不見大將軍心軟,梁如便佯裝要將宋天清拉過來,卻一來二去扯得女帝不開心,一手甩開梁如,迷糊道:「你走罷,我要睡了。」
君命不可違,即便喝了酒。
女帝金口一開,梁如便如釋重負一般趕緊離開,不打擾二人的私人空間。
沒人託付,宋天清又迷糊著黏在他身上,顧閆有些頭疼,只得將人帶回了自己的營帳里,接觸到柔軟的床,宋天清才安分一點,鬆開了顧閆的手臂,轉而去抱顧閆的被褥。
營帳里早早準備了熱水給顧閆洗澡,等他洗好走出屏風外,宋天清已經睡了一覺醒過來了,正趴在床邊乾嘔。
她酒量一向不好。
這次喝得有點多,更加不清醒了,眯著眼嘟囔:「梁如呢,給朕備熱水,要洗澡……身上好臭。」是酒臭味。
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
顧閆無奈地嘆了口氣,總不能放著不管,再準備熱水又要等到更晚了。看在她是東齊女帝,是自己侍奉的君王的份上,顧閆心軟了一下,上前將人抱起來。
思慮一會,用她收在寬袖裡的面紗將眼睛蒙了起芳芳來,眼前蒙了一片水霧一般的紅色,這才熟練了脫下女帝的衣裳,將她軟乎乎的身子順進了浴桶中,熱氣一下子籠罩了兩人。
也不知是頭腦發熱,還是被這熱氣薰陶,顧閆看她眼尾帶紅,看著他的眼神卻似夢似醒,如同一隻迷茫不知歸處的幼崽,靠在他肩上蹭蹭。
略微沙啞的嗓音呢喃著他的名字,「顧閆哥哥。」
這稱呼,叫顧閆又一次的回憶起了從前點滴的美好,只是他沒有應聲,只是蒙了雙眼,幫她擦洗身子。
洗好又擦乾,宋天清的醉意被洗去了一半,卻痴迷著顧閆對她的溫柔,不肯從酒醉中醒來,直到顧閆將她放到床上,自己解了眼前的紅紗,準備去打地鋪睡。
「不要走……」
宋天清拉住他的手,握的緊緊的。
不能再讓她得寸進尺了,顧閆回過頭要嚴詞拒絕她,卻看到她低著頭,那麼可憐又無助,帶著哭腔的聲音幽怨著:「朕知道朕壞透了,可是連你也嫌我髒了嗎?那一夜,朕被蘇爾德給睡了,你是不是看到了。」說著,眼淚都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