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劉公公嘆了口氣,默默道:「陛下,皇后殿下他……昨夜就沒回來了。」
「沒回宮?」宋天清一下子站了起來,差點把腰扭了,聲音不自覺放大,氣道:「他又要做什麼?想將這點事弄得人盡皆知嗎,他這是藐視君威!」
「陛下息怒,梁如今日已經帶人去顧府問了,一會就能回來了。」
「顧府?」宋天清氣的站都站不穩了。
顧閆回娘家了。
這是什麼奇恥大辱。
開國以來都沒發生過的荒唐事,皇后因為皇帝收了一個王子入宮,就冷戰到回娘家,皇家的臉面都丟盡了。宋天清生著氣,只道,若是他敢回來,一定要把他丟進冷宮裡,叫他好好反省反省。
可是,顧閆不回來。
又過去一天,一場夜裡春雨過後,宮裡的春花都要謝了,皇后還是沒回來,少有人知道顧閆的行蹤,即便知道也沒人敢去請,沒人勸的動——女帝在質問顧閆與懷疑自己之間反覆橫跳,比處理政務還要累。
直到顧閆離宮後的第四天晚上,宋天清終於坐不住了。
外頭沒人知道皇后出宮的事,宋天清也就不能大張旗鼓的去請他回來,那自己就偷偷地去。
捉住一個小太監,借了他一身黑色的衣裳穿上,以她的身手,偷偷爬宮牆還是沒什麼難度的,只是在御書房裡坐久了,身子都有點僵硬了,差點沒扭傷了腿。
吩咐梁如在承明宮裡假裝她還在,宋天清則孤身一人翻牆出宮,這是她十四歲入主皇宮以來,第一次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方法出宮。
為了找顧閆要個說法。
冷戰就冷戰,回娘家算什麼男人。
熱鬧的京都夜市上,穿著黑衣裳的女子在街上穿梭,她沒有親身臨過京都的夜市,眼下也無心欣賞燈火闌珊。
循著記憶里的路,找到顧家,翻身上牆,跳進院子裡,突然發現——她不知道顧閆住在哪裡。
自己對顧閆到底知道多少呢?他喜歡吃什麼,喜歡什麼顏色,總是穿的衣服,在顧家住的舊處,他的兄弟姐妹……關於顧閆的事,宋天清統統不知道。她是帝王,不該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費心,但是偶然發覺自己的無知,還是會覺得難過。
顧閆會原諒她吧,他都已經包容自己這麼多年了,還差這麼一次兩次嗎。
女帝走在院子裡,好像與夜色融為一體,看到像是男子的居所就翻牆進去,走了好幾間都沒碰見人。
沒走一會,她覺得困了,白日操勞,晚上翻牆,做皇帝可真累。
忽然,像是看不下去她這麼抹黑瞎撞,院中出現了一盞燈籠,有個人提著燈籠遠遠地走在她前頭,明里暗裡在給她引路。宋天清還以為是顧閆手眼通天,知道是她來了,才派人來接她,剛好自己找不到方向,也就跟著那燈籠走。
停在院門前,那人在門前敲了兩聲,隨後燈火消失在門前,宋天清趕上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了,忐忑不安地推開門。
門裡是許久不見的顧閆,剛好來開門。
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相隔一月多不見,宋天清差點被他半露的胸膛給亮瞎了眼,扭過頭去,厚著臉皮問:「朕……能進去坐坐嗎?」
一片黑暗中,顧閆看她明亮的眼睛,澄澈動人,心中一動,卻很快冷了下來,他不能再退讓,早點分開,對他們兩個人都好,於是狠下心拒絕了她。
「不能,就站在這兒說罷。」
第24章
帝後的婚事,並沒有得到多少祝福。
當年太女年紀小不懂事,先皇與太后同意這樁婚事更多的是為女兒和東齊的未來做打算,用一樁無法反悔的婚姻來綁住顧家,困住過於神武的顧閆,保護女兒一生安穩。
後來女帝年紀大一些,輪到自己管理國家的時候,也看明白了父皇母后的用意,為了皇家的面子,也念著與顧閆兒時的舊情,才沒有過廢后的打算。
但是在顧家,對於女帝這樣一個萬人之上的「兒媳婦」,是非常不滿意的。
並不是不喜歡宋天清的為人,而是不喜歡自家珍愛的兒子去到深宮中,一個舞刀弄劍的大將軍屈居後宮做皇后,是個有志氣的男兒都不會理解這樣的作為。
顧家老爺與夫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顧閆愛的深了,誰都勸不動,他們也就支持兒子的選擇,一開始還想著顧閆或許堅持不了幾年就回來了,沒想到他對女帝的情意能持續那麼久,分明,只是一廂情願的付出。
七年之癢已過,顧家老爺終於放下心來的時候,第八年,春末。
顧閆回府里了,並表示會常住。
從前顧閆也偶爾會回家來,只是從不在家裡過夜,說是不想讓女帝獨守空房。這次常住就耐人尋味了,一開始,顧老爺和顧夫人還擔心是不是宮裡出了什麼事要避風頭,結果顧閆只是冷靜地說,「我想同皇上,分開一段時間。」
擔心(期待)許久的事,還是(終於)發生了。
兩位長輩也沒說什麼,那日女帝收下西夷王子的時候,顧老爺也在場,看到自己兒子隱忍不發的表情時,便猜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只是沒想到,這次顧閆的選擇會那麼決絕。
對於顧閆的選擇,顧府里的人紛紛表示贊同,大到老爺夫人,小到看門的大黃,人人都希望自家優秀的大少爺能脫離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