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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皇帝,宋天清坐在主位上,此行不為公事,也就不講什麼朝政,只同顧封簡單聊了聊邊境線上這幾年的情況。
雖然她身居高位,但是同將士們坐在一起的時候又讓人覺得十分親近,連吃東西也是跟他們一樣大口吃肉,不愧是有帝王之氣的女人,同一般的女子果真不一樣。
今夜以茶代酒,酣暢淋漓。
自從知曉母后在酒中給她下藥後,宋天清就有點兒後遺症,看到酒就會想到那一晚同蘇爾德做的污糟事,敗壞心情。
而喜好喝酒並終於能有正當理由喝酒的顧封,卻破天荒的沒有喝多少,一來是怕再被夫人抓個正著,二來是……昨夜他趁著酒勁兒跟顧閆說了那些傷害人家夫妻感情的話,很難肯定,顧閆這麼放心大膽的逃跑沒有他的原因。
酒足飯飽後,讓將士們都回去各司其職,梁如去收拾營帳里的床鋪,宋天清坐在篝火旁看著跳動的火焰,想像著顧閆在這兒過的日子。
他是不是更喜歡待在這裡。
轉念想了一下,宋天清又發現,她並不知道顧閆喜歡什麼。
為什麼他會選擇來人煙稀少的北疆,而不去富庶的江南,是為了顧家的親人?還是為了自由……後宮是一座牢籠,禁錮了他八年,而自己,就是拴在他脖子上的鎖鏈吧。
她記得自己兒時第一次來到北疆,就是為了見到顧閆,年少時的情感最純粹,她也是喜歡過顧閆的啊。
愛是怎樣消失的呢?
是歲月的消磨,是生活的忙碌,是不經意的冷落,是任性的過頭,是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是她作的。
宋天清的心裡空落落。
雖然沒能看到他的正臉,但宋天清看到他又是一身黑衣,自從顧閆入宮後,就很少穿黑色的衣裳了。
「他喜歡穿黑色的衣裳嗎?」宋天清自言自語。
身後傳來腳步聲,老當益壯的顧封坐在一旁的枯木上,像一個智慧的長者透露著皇后的小秘密,「衣裳的話,皇后殿下是喜歡穿黑色,因為陛下小時候說過皇后穿深色更俊,尤其是黑色。」
「朕說的?」宋天清完全沒印象。
「老臣也是聽小兒偶爾談起,畢竟他們堂兄弟年齡相仿,說話也投機。」
人的習慣和喜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父母的喜好會影響孩子,夫妻共同生活也是在改變和接受對方的習慣,而顧閆,因為她一句已經記不得的稱讚,養成了這樣的喜好。
宋天清默默地翻弄著篝火,紅柳枝子挑起燃燒的樹木,飛起紅色的火星。
今夜的月很亮。隱隱飄過兩片雲霧,像白紗一樣輕盈。
她在與顧閆看著同一片天空。
顧閆會想什麼呢?
遠隔百里,顧閆下馬停在一處客棧門前,實在沒想到,堂兄會追他到這麼遠的地方,還真是盡職盡責。
終於等到顧閆停下了,顧樓下來要抓他,兩人不用武器,赤手空拳纏鬥在一起,你來我往打了好幾回合,依舊是顧閆贏了,表示堅決不跟他回去,「我不給叔父和堂兄添麻煩了,打算去西邊的襄州城外的軍營,請堂兄給陛下傳話。」
顧樓沒得選,打又打不過,惹又惹不起,只得帶著口信回去。
時候不早了,宋天清讓顧封元帥回家去休息了,她又在這裡坐一會,想等顧閆回來。
他應該不會乖乖過來的。
這樣想著,事實也是如此。賣力不討好的顧樓灰頭土臉的回到龍門城外的軍營,原本也是個陽剛英俊的男人,今日卻被帝後二人來回坑,心累。
得知顧閆的去向,宋天清這次沒有急著去尋人,而是請顧樓坐下,向他問了一些事——關於顧閆的事。
在別人的口中,宋天清漸漸看到了一個完整的顧閆,那是她沒看到過的顧閆。
夜裡歇息,她睡在了顧閆之前睡的營帳,乾淨整潔,連一碗酒都不見,他沒帶走的衣裳也是顏色單調,清一色的深色系,還有著他身上的味道。
吹滅燭火,扯了一件顧閆的衣裳上床,抱在懷裡,嗅著他身上的味道,自己才能安心一點。
女帝感覺自己有點變、態了。
確信了她跟蘇爾德做、過後,她喝了短期用的避子湯,有意無意地就覺得自己那裡怪怪的,每天洗澡也依舊無法消除那種怪異的感覺,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祟,但是……依舊覺得噁心。
心裡裝的事多,總會做夢。一個人睡的時候,夢格外的沉。
夢境裡是顧閆同她在做他們夜裡常做的事,火、熱而迷濛的畫面是絕對的少兒不宜,寫在話本里都會被禁的那種。雖然是夢,可身體卻誠實的有了、反應,雖然宋天清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她的確是欲、求不滿了。
帳外響起幾聲蛙鳴,在一片寧靜的雨聲中醒來,女子的臉上還帶著可疑的紅暈。
看著被自己抱在懷中弄得皺巴巴的衣裳,宋天清有些失神,心中溢出的思念連帶著夢醒後襲來的傷感將她裹挾,心臟揪在一起似的疼痛不已。
顧閆,我好想你。
為何距離越近,胸中的情感便越發不可控。她期待著見面,此刻卻緊張起來,害怕顧閆會因為她的追逐,越逃越遠。
下雨了。
無邊無際的草原上落下濛濛細雨,打濕了腳下的草地,就像染了一層嶄新的深綠,連帶著遠方稀疏的樹林,如同一幅被水浸染過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