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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線上的州府有貧富之分,龍門與襄州都是外商入東齊的入關口,因此比起風沙漫天的其他北疆州府來,更為富庶。
進了城,看到許多來自邊境小國的新鮮玩意,看到這近似異域的風土人情,宋天清是有些開心的,畢竟她很久沒有出過宮了,雖然做了許久的帝王,卻對她統治的國家在政事之外,知之甚少。
此行不是為了滿足私慾,她另有目的。先去客棧訂了房間,又去成衣店一趟。
關於顧閆的衣裳尺寸,宋天清原本也不很清楚,只是方才一抱,臉頰貼在他寬厚的後背上,聰明的腦瓜就被激活了,想起從前日日相擁的身子,肩寬腰圍、身長體長,都在腦中細細的展現出來。
做皇帝也不全是累人的事,至少把她的腦子給鍛鍊靈活了。
今夜,她沒有去尋顧閆。
他們都需要點空間和時間,好好想一想。
躺在軍帳中,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她身體的觸感,顧閆平靜的內心還是泛起了浪花。
他沒有想到女帝會為了他放下朝政前來這荒涼的北疆;也沒有想到總是把皇家顏面掛在嘴上的她,今日竟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對他投懷送抱,即便自己冷言冷語相對,她也沒有生氣。
顧閆有些動搖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若是宋天清真的陪他在這裡耗著,東齊遲早會出事。不然還是勸她回去吧……
可是……他在邊境上這麼久都沒有聽到消息——關於那個西夷王子的消息。只有一個可能,女帝並沒有把蘇爾德送回西夷,她還是想留著那個居心叵測的王子。
想到這裡,方才生出的些許驚喜和心軟,慢慢消散了。
坐在床邊泡腳的宋天清後背一涼。
按說,啟程之前把事情都處理好了才對,怎麼突然覺得忘了什麼事,還挺重要的。宋天清喚住梁如和她一起想。
兩人你一件我一件地說著。
最後落在蘇爾德身上。
宋天清深思熟慮後道:「已經關了禁閉,他應該不會出來作妖了。」
梁如好心提點,「當初皇后殿下是不願意您將王子收入後宮的,您想請皇后回去,是不是要先把王子給送走呢。」
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麼把這事兒忘了?」連夜寫了密令,用宋子徽制的特殊鳥哨換來了一隻灰色的鴿子,綁上密令,送往京都,不用三天就能到達。
她讓顧閆的親弟弟顧成安帶兵親自護送蘇爾德,這樣,一定會流出些風聲讓顧閆知道她的誠心。
婚姻若不細心經營,就只能盡力彌補。
第二日,一早起了床就趕去軍營。
這次她帶了食盒過來。
清一色的男人中,一抹亮眼的紅色追逐著高大的顧閆,宋天清背著手走在他的身邊,小聲問著,「大將軍,你真的不陪我一起吃飯嗎?沒有你陪我,我都吃飯都不香了。」
跟了一路問了一路,著實厚臉皮。
去他的皇家顏面,連夫君都要沒了,要臉面有什麼用。
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顧閆終於停下了腳步,正想勸女帝離開,卻看到她將自己的面紗撩了起來,軟聲道:「顧閆哥哥,我沒說謊,你看我都瘦了。」
聲音暖暖糯糯,像是求摸頭求關愛的小孩子一樣。
她是真的很久沒有安穩的吃過一頓飯。又是過敏生病,又是覺得自己不乾淨,顧閆離開近三個月,女帝瘦了十斤。
站在路中間,擋住了士兵們去吃早飯的路,顧閆隔著衣袖抓住她的手臂,將人拉到軍營旁邊的小樹林裡。
梁如乖乖在樹林邊緣守著。
兩人停在一棵老樹旁,腳下踩著被雨泡濕還未乾的枯枝敗葉,顧閆拉住她的手沒敢用力,但鬆開手轉過身來的時候,宋天清還是「不小心」撞在了他身上。
這一撞,連面紗都不經意的掉了下去。顧閆看到了那張消瘦的小臉,撲閃著眼睫,猛然撞進他的雙眼。
她穿了一身紅色,連面紗都是紅的,眉心點了一朵花鈿,像極了他們成親時的模樣。顧閆愛極了她一身紅妝,長髮及腰。再次相見,近距離的聽著對方的心跳,顧閆又一次的動搖了。
入目的美人仰望著他踮起了腳尖,胸前的綿軟便有意無意的壓在了他的胸膛上,叫顧閆禁不住攥緊了手掌。
眼中的她,早已退去了年少時的青澀與天真,亦沒有在宮中時的華麗高貴,如神祗般的美貌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傾國傾城,顧閆看著她瘦下去的臉頰,想問卻問不出口。
宋天清微笑著,塗了口脂的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聲道:「顧閆,你終於肯給我看正臉了。」
那笑就像是雨後的彩虹一般溫柔絢爛,看得顧閆都失了神,回過神後忙扶住她的肩膀,將兩人之間拉開一些空隙,「陛下,請自重。」
肩膀被他按住,宋天清也不著急,順勢就摸上了他的手,「別叫陛下,我是偷偷來的,很少有人知道,你叫我『娘子』可好?」
女子纖長柔軟的手撫在他的手背上,時而輕撫,時而調皮的點撥幾下,弄的顧閆心都亂了,忙把手抽出來,拒絕道:「不可,臣與陛下已經和離了。」
聞言,宋天清不好意思地後退兩步。
關於和離這件事,她的確說了氣話,但是帝王金口玉言,顧閆用這件事來反駁她,自己一點解釋的餘地都沒有,硬要解釋起來反而會惹他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