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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問荊手下一頓,毛筆的尖端挨著宣紙,擦出一道凌厲的痕跡。他放下毛筆,煞有介事的在她脖頸處聞了聞,「阿橘是橘子味的。」
阿橘沒理他,自顧自的拿起毛筆嘟囔道:「不讓我好好練字,還來調戲我。」
祝問荊失笑,「不專心的是你,還反過來怪我了?」
阿橘有點不好意思,卻又很快投入進去開始練字,祝問荊見狀也沒打擾她,繼續捯飭草藥去了。
就這樣過了幾日,阿橘覺得日子很是悠閒,練練字逗逗藥藥,一整天就這樣過去了。偶爾會去容蘭家玩,看著她一日比一日大的肚子,阿橘總是嚇得要死。
容蘭卻已經習慣了,還很好心情地勸她:「別看我現在這樣,走起路來還是健步如飛,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阿橘憂心忡忡的看著她的肚子沒說話,以後她的肚子也會這麼大,翻身都困難,真是嚇人。
容蘭見她還在擔心,也沒再提這個,轉而說道:「都春分了,還整日見不著太陽,這天可真是邪了門了。」
阿橘回過神,「大概過幾日就好了,我感覺最近會下雨。」
「那可得抓緊時間曬曬東西了,」容蘭嘆口氣,「但是沒太陽曬什麼啊!」
還沒等阿橘說話,一陣風吹來,颳得人臉上像縫了繡花針,細細密密的疼,兩人連忙回了屋,懷孕的時候生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誒,對了,最近有一件趣事兒,」容蘭拍拍身邊的軟墊讓阿橘坐下,「你聽說了沒?」
阿橘好奇的眨眨眼睛,「我好幾日沒出來過了,有什麼事啊?」
「甄氏不是和水仙鬧得厲害嗎?」容蘭幸災樂禍一笑,「水仙受不了他們一家子,卷了值錢的東西跑了!」
阿橘一怔,訥訥道:「水仙不是已經和阿智成親了嗎?有官府蓋的官印……」
「沒去官府,」容蘭噗嗤一笑,「你還不知道吧,水仙是青樓出來的,官府怎麼可能給他們婚書?所以水仙就跑了……一個妓子都能跑,可見邵家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頓了下,容蘭心疼的摸摸阿橘的頭髮,「真不知道你這八年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妓子?阿橘懵了,阿智在書院上學的時候,結交的都是什麼人?
「那這樣說的話,邵家豈不是什麼都沒了?」阿橘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問道。
容蘭爽快點頭,「是啊,他們家如今就是個空殼子,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特意先跟你說了解解氣!」
果然第二日晌午,王嬸過來了,一開口就是說邵家的事。經過這一整日的發酵,村里人也都理出了個頭緒,說是甄氏發現了水仙是青樓里的姑娘。
是青樓里的姑娘也就算了,但是阿智最近越來越憔悴,幾乎到了骨瘦如柴的地步,甄氏就覺得是水仙吸了他的陽氣,對待她的態度越來越陰陽怪氣。
水仙是勾欄院裡摸爬滾打出來的,自然不願遭受無妄之災,和甄氏大吵一架,還差點動了手,最後趁著天黑,偷偷摸摸的拿上許多東西,連夜走了。
反正邵家不仁她也不義,好好過日子他們不想,那就只能撕破了臉皮。
阿橘聽完還有些回不過神,「那阿智是怎麼回事?」
王嬸聽她問這個,謹慎地瞧了瞧四周,才湊近她的耳朵小聲說道:「村里都傳,阿智在吃不老藥!」
不老藥?阿橘咬唇,她聽祝問荊提過,不老藥是能讓人心神恍惚的東西,吃的多了還會上癮……但是阿智怎麼沾染了這些,她疑惑的看向王嬸。
「肯定是在書院裡學的,」王嬸嘴一撇,「甄氏不捨得她兒子受苦,給的銀子多了去了。阿智十三四歲的年紀,識人不清,結交的都是些紈絝,好的不學學壞的,可不就變成這樣了!」
賭徒邵二郎,癮君子阿智,甄氏懷裡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兒子,他們這一家子,沒等阿橘做什麼,就已經倒下了。
阿橘唏噓之餘,又有些慶幸。她在邵家待了八年,依然和幼時的心性一樣,只是心智更堅韌了些。最重要的是嫁給了祝問荊,這個把她捧到了心尖尖上的男人。
王嬸走後,阿橘馬上去尋了祝問荊,一言不發的埋在他懷裡。
祝問荊還以為她難受,連忙問她怎麼回事。
阿橘笑著搖搖頭,把邵家的事情跟他說了,祝問荊只淡淡的點了下頭,猜測道:「過幾日他們一家應該就會搬走了。」
「搬走?搬到哪裡?
「不知道,」祝問荊並沒有說太多,依然專注的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你好好養胎。」
阿橘就沒再管這件事,對她來說,邵家如何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們不來打擾,那她就不會做什麼落井下石的伎倆。
和祝問荊說的一樣,沒過兩日,邵家的人就搬走了,離開的時候無人相送。村裡的人都巴不得他們走,如今走了,沒當著他們的面拍手叫好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這件事對阿橘來說是喜事,剛巧那日風鈴花和雛菊一夕之間開了許多,也算是雙喜臨門,阿橘很是驚奇,除了逗狗之外,終於又多了一個樂趣。
花開的時候,連帶著祝問荊眉間的郁色都散了許多。阿橘知道他近日心情都不太好,她也試著問過,但是祝問荊從來都不回答,說是怕影響她的心情,況且他說只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