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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逼迫他做出一個回答,好天氣只有這一日,又開始了持續的陰天,偶爾還會下幾場小雨。祝問荊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匆忙給善安堂寄了封信。
阿橘也開始擔憂起來,這樣的天氣並不常見。
祝問荊開始頻繁的在村里活動,但是並沒有人相信他的話,只說他危言聳聽。他沒有氣餒,繼續遊說村長,村長原本就比莊稼漢見識多,見天氣古怪,不由得信了幾分。
村長說話還是有幾分威信的,村民開始囤積糧食,但是外出要經過批示一事讓他們怨聲載道。加上祝家攀上了京城的侯爺,村裡的人眼紅的滴血,不由得對祝問荊多了幾分怨念。
阿橘自然無條件地相信祝問荊,但是堵不住悠悠眾口。
祝問荊見狀也沒再管這些村民,該做的他都做了,開始頻繁的與善安堂聯絡。阿橘也見過那些信,信上說江穀草的種子已經發了芽,再過半個月就能結果子了。
阿橘聽聞這個消息自然驚喜萬分,祝問荊卻神色凝重,空閒之餘看著阿橘依然活潑的模樣,面上總會浮現出掙扎之色。
阿橘只當沒看見,她的態度已經很清楚了,他要去她會支持他,若是不去的話那她也不會怪他。
祝問荊開始來往於蒼平鎮的縣衙,奈何縣令只顧著享樂,況且祝問荊所說在他看來實在是杞人憂天,就讓他回去了。
祝問荊見此路行不通,只好給京城臨安侯府寄了封信,寫了整整兩頁的信。五日後就收到了回信,信上說給祝問荊派來了幾個太醫,不出十日就會到越州。
有了這枚定心丸,祝問荊明顯的鬆了口氣,但是很快,周圍的村鎮開始陸陸續續的傳出有人死了的消息,靈溪村卻毫髮無損,村民這才信了幾分溫病的說法。
阿橘看著日漸消瘦的祝問荊很是憂心,卻幫不上一點忙,只能勸他儘量早些去越州。徐清和寄來的信上說,善安堂里有許多病人,都是溫病之相。
這次祝問荊沒有避而不答,他小心的摸了一下阿橘微微隆起的小腹,「阿橘,明日我動身去越州。」
阿橘聞言鬆了口氣,心底卻微微一酸,他這一去,可能到她生產那日也回不來。
沉默了片刻,她臉上掛起笑臉,「你放心去吧,家裡還有我和藥藥,還有咱們的孩子。」
祝問荊沒說話,只是把她抱得更緊,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阿橘多麼識大體,得妻如此……
說完這幾句話,兩人一切如常。
祝問荊去收拾行李,阿橘給花澆水,藥藥在籬笆外面上躥下跳,就是翻不過來,阿橘默默的看著他跑來跑去,抬手抹了下眼淚。
很快祝問荊就收拾好了行李,阿橘細細的檢查一遍,又給他帶了幾件貼身衣物,「要勤換衣裳,每隔兩日必須要換。」
「對了,再帶上些銀子,」阿橘打開木箱,往行李里放了十幾兩銀子,掂了兩下自言自語道,「似乎有點沉……沒事,債多不壓身,銀子多了也不壓身。」
阿橘像平常一樣念叨了幾句,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明日祝問荊只是出一趟遠門,過兩三日就會回來。但是她知道,他這一去,運氣好些半年回來,運氣不好些兩年回來,運氣更不好……永遠不會回來。
祝問荊輕聲說好,止住了她還要再檢查一遍的手,拉著她躺下了。
「好好待在家裡,不要出去,」祝問荊撩開她的頭髮,仔仔細細的看著她,「也不要去尋我,不要任性,我會給你寫信。」
「你若是想我,也要給我寫信。我可能不會很快回你,但是我一定會回你。」
「阿橘,你是我唯一的牽掛,你好好的,我就什麼都不怕。」
阿橘沉默了片刻,緩緩點了下頭,強忍著沒有哭出來,「那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你乖乖吃飯,藥怎麼煎什麼時候喝,我教你的,你都學會了嗎?」
「我都記得呢,」阿橘在心裡默念了兩遍,「你放心吧,我很小心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祝問荊艱難的開口:「阿橘,一年為期,若是我沒有回來,你別等我了,知道嗎?」
「可是帶著孩子改嫁太難了,我嫁不出去,」阿橘頓了片刻,眼角流下兩行清淚,她小聲嘟囔道,「所以你得回來,我肯定嫁不出去的。」
「聽話,要找個人照顧你,」祝問荊勉強把鼻尖縈繞的酸意逼退,輕聲哄她,「阿橘這麼好,阿橘得有人疼。」
「可是沒有人比你更好了,」阿橘直視著他的眼睛,「我不願意。」
祝問荊深深吸了口氣,又用力把她抱緊,和她承諾:「我一定回來,阿橘,我一定回來。」
談話到此為止,阿橘心裡堅定不移的認為祝問荊一定會回來,所以聽到他的保證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祝問荊見阿橘睡下了,沒再有什麼動作,連呼吸聲都是輕的。他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是睡覺,畢竟之後可能連個囫圇覺也睡不好了,可是他捨不得阿橘。
他端詳了片刻她的睡顏,和幼時比起來,阿橘多了幾分嬌美,皮膚也和小時候一樣,白白淨淨的,任誰見了都會喜歡。
他還記得小時候阿橘纏著他說話纏著他出去玩,他心裡是高興的,但是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玩,他有點瞧不起自己,所以總是冷著一張臉。
但是阿橘卻樂意親近他,經常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見他看過來也不躲,像在樹下那日一樣,笑容滿面的模樣。她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小梨渦,可能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