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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橘一愣,靜靜的等著他開口。她有種預感,祝問荊要說的事情,或許和她有幾分關係。
「阿橘,我師父的醫館,名叫善安堂。」
他聲音低沉,聽在阿橘耳里,卻是一道驚雷。
她被這個消息砸蒙了,好半晌她才仰起頭開口:「你說什麼?」
祝問荊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就是你的醫館哥哥。」
他是醫館哥哥。
電光火石之間,阿橘腦海里的線忽然連了起來,怪不得他寧願得罪付少爺也要娶她,怪不得在她提到醫館哥哥的時候,他是那種反應,也怪不得,他對她總是不自覺的親昵。
原來,他一直在耍著她玩?
阿橘想到這裡,忽然有些氣悶,難道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很好玩嗎?
她僵著身子沉默了很久,然後離開了他的懷抱。
祝問荊疑惑地看著她的動作,他本以為她會把他抱得更緊,或者興奮地拉著他問小時候的事情。
不過無論是什麼反應,都不該是現在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怎麼回事?
他想抱她,可是阿橘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你就是個騙子!」眼裡的淚水再也支撐不住,落了下來。
祝問荊一頭霧水,看著她出了屋門,直到消失不見,才猛地起身去追她。
不管是因為什麼,她怕黑,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外面。
院子裡一片靜謐,卻有幾聲低泣聲從樹下傳來。
祝問荊輕輕走過去,果然看見阿橘蹲在大樹後面,抱著雙膝抹眼淚。
他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但是他不能走過去打擾她,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默默的看著。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祝問荊想不通,饒是他熟讀醫書,會治百病,也猜不透阿橘的心思。
入秋有一段時間了,晚風開始涼起來,祝問荊想上前,腳下又轉了個彎兒,回到了屋裡。
阿橘早就不哭了,她知道祝問荊就在她身邊,所以沒有害怕。
但是祝問荊又走了,她茫然無措的看著黑夜,像一個巨大的張著大嘴的怪物,要把她吞沒。
她想回去,可是一步也邁不開,黑夜把她死死地固定在原地。她想說話,喉嚨卻堵的難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落了一件衣裳,阿橘瞬間被溫暖包圍,她回頭,看見祝問荊略顯緊張的神情。
祝問荊看著她眼角的淚痕,靠近了她幾分,想幫她擦乾,卻又克制的離開,扶她坐在杌子上。
阿橘偏頭不看他,未乾的淚痕被那微弱的光照著,很快就變得晶瑩剔透起來。祝問荊心裡一疼,不管不顧的把她扯到自己懷裡,吻去她的眼淚。
她想掙開,祝問荊卻把她抱得死緊,兩人僵持了片刻,阿橘敗下陣來,窩在他懷裡不說話。
祝問荊輕聲開口:「阿橘,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阿橘抿唇,聽著他的聲音透過胸腔傳到她的耳里,一陣酥麻的癢意,她沒有開口。
祝問荊也不說話,靜靜的抱著她,許久才說:「外面涼,我抱你回去。」
說著他就把手放在她的膝蓋處,阿橘打掉他的手,從他懷裡退開,自己慢慢走了。
祝問荊連忙跟上她,心底鬆了口氣,只要不哭了就好。
阿橘低頭,看著他們倆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很快又分開,最後消失不見。
她坐在床上,看了一眼跟著進來的祝問荊,指指地上,「今晚你睡這裡。」聲音有些乾澀。
「為何?」祝問荊挑眉,給她倒了杯水。
「你騙了我。」
阿橘又想哭了,她小心翼翼那麼久,好不容易交了心,卻換來祝問荊輕描淡寫的一句「我就是你的醫館哥哥。」
還有什麼事比這件事更讓人難過?
祝問荊彎腰平視她,「阿橘,告訴我,知道我是醫館哥哥,是不是很失望?」
阿橘訝異的抬頭,祝問荊唇線冷硬,似乎只要她點頭,他馬上就會撲上去咬她。
她沉默下來,怎麼可能會失望,甚至他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她是歡喜的。可是很快,又被巨大的恐慌淹沒,那點歡喜也消失不見。
她怕,若是這是祝問荊的圈套,那他成功了,她喜歡上了他。
可是她討厭他的隱瞞,他們已經是夫妻了,為什麼要瞞她這麼久?如果她今日沒有提起他的身世,他還要瞞多久?
哪怕他以前稍微透露一點,她也不用每日這麼擔驚受怕。
阿橘低下頭,眼淚顫顫巍巍地滴在手背上,滑出一道水痕。
祝問荊揣測道:「怪我沒有見到你的第一面就告訴你?」
阿橘沒有回答,小聲的吸氣。
祝問荊知道他猜對了,他站直身子,也坐到床上,緩緩說道:「那時候你才五六歲,五六歲能記得多少事?我自然怕你已經忘了我。」
頓了頓,他又說道:「若我們成親第一天,我就說認識你,你不會覺得我是個騙子嗎?」
阿橘忍不住反駁:「我就是記性好!」
祝問荊見她願意理他了,又得寸進尺,把她抱在了懷裡,下巴抵在她的發間。阿橘沒有拒絕,泄憤般地把眼淚都抹在他身上。
祝問荊感受著胸前的涼意,繼續說道:「我自己都覺得荒唐,所以就瞞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