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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首席握有抉擇權。若有一天,需要白塔對外表態,那麼,首席會代表整個白塔。」祈言一頓,有點迷茫,「其實我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選我當首席。」
他一直懷疑,是白塔大部分人都有不同的執拗和怪癖,多不愛見人,喜歡待在實驗室里,醉心於科研和探索真理。
陸封寒順手揉了揉祈言細軟的頭髮,語氣認真:「小首席,我很贊同他們的選擇。」
作為旁觀者,陸封寒極容易發現祈言的澄澈光彩。
祈言年紀不大,經歷的事也不夠多,但他足夠堅定、理智和乾淨。往往這樣的人看待問題,比在權術中浸淫多年的人更為純粹。且他的智力雖凌駕於大多數人之上,卻從不恃才自傲、盛氣凌人,反而善於發現旁人的優秀特質。
白塔的人認可祈言,並有所期許,認為他在未來定能成長為一個足夠優秀的人,才會為他戴上這頂桂冠。
見祈言頭髮被自己揉亂了,陸封寒收回手,一邊出言安慰:「現在的聯盟尚算平穩,你有足夠的時間成長,達到自己心目中的標準。」
祈言疑惑:「為什麼是『平穩』?」
「雖然現在在打仗,連首都星都被反叛軍占了,三大上將,一個通敵,一個糊塗。但往深了說,聯盟的『根』上沒有出現問題,《人類星際公約》倡導的自由、平等、尊嚴、秩序、法制都還在。」
陸封寒語氣閒散,又犀利指出關鍵,「反叛軍會舉兵占領勒托,實際是被聯盟逼到了絕處。」
祈言明白過來:「如果反叛軍不主動出手,掌握先機,占領勒托,極有可能被遠征軍逐步打敗?」
「沒錯。聯盟雖然經過科技大毀滅,星圖縮小,只剩四個行政大區,但底蘊撐得住長時間的消耗。你看,每年都有無數稅收被劃作軍費,遠征軍有新武器,也有充足的食物。
但反叛軍支撐不住,二十年五十年可以,一百年,一百二十年,不用打,他們就先崩潰了。反叛軍沒有所謂的『經濟』,全軍事化管理下的戰時社會,尚未形成完整的經濟鏈,他們打仗,是傾全力。一旦戰敗,什麼都留不下。」
從前祈言很少關注這些,現在聽陸封寒閒散談來,他逐漸對局勢有了大體認知。
「表面看起來,聯盟被打敗了。但實際上,反叛軍占領了勒托,才是他們最艱難時刻的開始?」
陸封寒發現,和祈言聊天體驗非常好,因為不管你說什麼,他都能很快理解,並舉一反三。
「就是你說的這樣。反叛軍深入中央行政區,占領勒托,邁出第一步、並狠狠削弱聯盟士氣的同時,也將自己放到了一個進退維谷的狀態。
勒托易守難攻,但一旦聶將軍逐漸收回被侵占的其餘行星,一步一步向勒托圍攏,反叛軍將會面臨什麼?」
祈言:「困守孤城?」
「對,困守孤城。」陸封寒目露讚許,「到時候,反叛軍要不選擇投降,交出勒托。要不死守勒托,直到不得不投降,交出勒托。」
「核心戰場一直都在南十字大區前線?」祈言想起成立日當天,通訊里聶懷霆將軍對陸封寒說的話,「所以聶將軍才會讓你直接回前線。」
「怎麼這麼聰明?對,前線戰局控制住了,反叛軍的有生力量被消滅,那麼,局勢就徹底定了。」
祈言設想:「假如反叛軍沒有攻入勒托呢?維持原狀,不走這步棋。」
「會繼續被消耗,軍隊,統治,一步步走向崩潰,被徹底拖垮,只是時間問題。」陸封寒指出,「所以,反叛軍新上任的這一任智者,比他的前任們都有手腕和魄力——他不願龜縮在聯盟星域之外,想要為反叛軍爭得前景。
不過,這不亞於一場豪賭,賭贏了,聯盟被推翻,整個星域都是他的。輸了,反叛軍由此覆滅,在歷史中畫上句號。」
聽完陸封寒的分析,原本隔著層霧的局勢變得明晰,祈言總結,有些繞口:「現在是,聯盟輸了,但沒有真正輸。反叛軍贏了,也沒有真正贏。」
陸封寒補充:「前提是,聯盟與民眾都決心一戰、沒有人拖後腿。」
這時,偵察艦已經停在了第二處信號基站附近,金屬臂伸出,放出的小型維修機器人反饋,儀器有損壞。陸封寒下了「維修」的指令,監控畫面中,小機器人便開始動作起來。
陸封寒繼續剛才的話題:「現在,反叛軍智者想要傾盡全力,背水一戰,是在求生。而聯盟則被激起了憤怒和血氣,人悲憤到一定程度,同樣會爆發出難以估計的能量。」
就在這時,駕駛艙內響起警報的「滴」聲,陸封寒開口:「破軍?」
破軍得到允許後才出聲:「將軍,首席,檢測到不遠處有聚眾鬥毆,建議繞行。」
同時,雷達畫面上出現了幾個代表高速能源體的紅色光點。
陸封寒判斷:「不是特意攔截我們的,應該是巧合,把畫面放大。」
下一秒,光屏上出現了「鬥毆」的畫面。幾艘灰色星艦正在和黑色星艦對轟,不過兩邊的審美都不太行,艦身噴著亂七八糟各種符號,風格跟陸封寒從晨曦星回來時搶的那艘星艦如出一轍。
祈言也看出來了:「星際海盜對打?」他指指畫面中的某一處,「這裡,這是反叛軍的補給艦,中型,他們是在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