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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已經明白江雲月所說的,軍方的人,手握實權又很難打上交道是怎麼回事了。
最顯而易見的就是,他身邊聚攏的不少人,目標都是蒙格。而蒙格對這樣的熱情明顯很適應,應付得滴水不漏。
這令他對「軍方」,有了隱約的概念。
就在眾人談笑時,大廳的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
逐漸的,周圍的聲音慢慢低下來,半數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進門處。
江啟也有些奇怪地隨著眾人的視線望了過去。
率先踏進鎏金雕花大門的,是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少年,貼合身形的剪裁,將他纖細而挺拔的線條精準描摹。
任何一個人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確實被造物鍾愛。鼻翼窄,鼻樑高挺,眉眼穠麗,嘴唇薄而線條精細,像一副色彩濃郁的油畫。因為冷白的膚色,又透出一種不堪一折的脆弱感。
燈下,他像峭壁上開著的花,高而遠,矜貴又疏離。
某種預感兜頭砸下,江啟聽見自己突然失去規律的心跳。
他垂在一旁的手,被自己的母親猛地抓緊,指甲甚至陷進了肉里。
顧不得疼,他看了看母親僵硬的笑容,再望向門口,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瘋狂地冒了出來!
不可能是——
跟在祈言身後的夏知揚低聲說話:「這些人,怎麼跟沒見過世面一樣,眼睛都直了?」
陳銘軒雙手插兜,懟他:「某個人在祈言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嘴合不上就算了,眼珠子都差點掉地毯上了。」
「我那是驚艷!驚艷懂不懂?誰知道祈言只換了身衣服,那氣場,那氣質,蹭蹭就上來了?」夏知揚又故意唉聲嘆氣,「雖然早就知道,跟祈言一起進門,是不會有人注意到我的,可是,真到了這時候,好失落啊!」
陳銘軒也笑:「注意看看江啟的表情,夠精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祈言身上,沒人看見,蒙格盯著跟在祈言身後、一起進門的人,瞳孔一震,咬肌瞬間繃得死緊。
作為眾人視線的中心,祈言反倒毫無所覺。
推門進來的一瞬間,濃郁的香味讓他覺得空氣沉悶,他抬手,屈起手指,鬆了松白色襯衣領口處的黑色領結。
沒注意祈文紹投來的視線,江雲月和江啟更是被歸類為陌生人,直接忽略。祈言帶著陸封寒,以及夏知揚和陳銘軒,走到一個角落,坐了下來。
蒙格牙齦都咬酸了,才勉強克制住,沒有失態。他第一次主動詢問這場宴會的主人,問出了周圍所有人都想問的話:「剛剛進來的是?」
祈文紹有點詫異,才回答:「那是我的長子。」
連名字都沒提,明顯是不想多說。
但周圍的人卻都多多少少明白過來。
一時間,看向江雲月和江啟的目光,便多了別的意味。
江雲月笑容依然大方溫柔,江啟卻覺得頗為難堪,勉強朝蒙格笑道:「我哥他以前一直跟外公外婆住在梅西耶大區,最近才回來,我為他剛剛的失禮,給您道歉了。」
蒙格卻像是在思索什麼一般,沒有理會江啟這句道歉。
旁邊不少人誇獎江啟體恤哥哥,卻不免在心裡做比較。
江啟長得不差,禮儀姿態練習得也不錯,但跟剛剛進門的少年比起來——
差太多了。
或者說,兩個人,本身就不應該放在一起比較。
夏知揚拋著一個從果盤裡抓起的紅色霧果,視線在滿場轉了圈,見不少人看看祈言,又看看祈文紹身邊的江啟,開心了。
他招來一個服務機器人,讓它把霧果的皮削了,一邊跟陳銘軒掉書袋:「我覺得不少人現在都缺這麼一句話。」
「什麼話?」
「諒腐草之螢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陳銘軒聽明白了:「嗯,不錯,這句話確實應景,可以拿來用用。」
一旁,祈言要了杯清水,慢慢咽下,又喝一口。
時不時將疑惑的目光落在陸封寒身上。
他為什麼還不走。
進門時,他清楚看見蒙格驟變的神情,而視線落點,就是站在自己身後的陸封寒。
他相信,陸封寒不可能沒看見。
所以,陸封寒為什麼坐在自己旁邊,還不走?
而陸封寒則被祈言的目光打量得莫名其妙。
直到祈言小口小口地喝完了第二杯水,陸封寒才開口:「我離開一下,幾分鐘就回來。」
祈言手支著太陽穴,輕輕點了點頭:「好。」
聽祈言什麼都沒問,直接應允,陸封寒站起身,又另端了一杯清水放在祈言面前,這才走開。
祈家的建築凸出了一角,做成了溫室花房,再往前走,則是園林造景,立著一座假山。
陸封寒站在假山的暗影里,躲開監控範圍,等了等。
沒過一分鐘,就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急促接近。
蒙格看清站在假山陰影里的人,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停下,腳後跟「啪」的併攏,顫著手指,朝陸封寒行了一個標準的聯盟軍禮。
陸封寒抬手,指尖並在眉尾,懶散回了個禮。
蒙格走近,無數問題在喉頭滾動,最後只喊出一聲:「陸指揮。」
「在這兒呢,」陸封寒想著祈言還在等,直入正題,「我死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