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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里燈開著,是特意模擬的自然光,床單褶皺,床上的人穿一件淺色的薄襯衣,眉眼乾淨。
陸封寒挑眉:「看見我就很開心?」
祈言遲疑地點點頭:「應該是的。」
陸封寒走近,俯身捏了捏祈言的臉頰:「嗯,那我們現在的情緒是一樣的。」
祈言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
他從床上坐直背,細細將自己的情緒數給陸封寒聽。
「你走之後,我好像有點失落;在閱讀器上看見一篇最新刊發的論文,花七十分鐘看完,有種滿足的感覺;我從很久以前就在找的一本紙質書,剛剛收到消息,確定絕版了,有一點……遺憾?破軍為了逗我開心,給我講了一個冷笑話,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情緒,好像是尷尬?」
祈言手指划過閱讀器的屏幕,「你說你會在六點準時回來,我在五點零三分,開始出現期待和焦慮,不過在門響時,這兩種感覺就消失了,隨之產生的是開心,很開心。」
認真聽祈言說完,陸封寒一時間,錯覺剛剛碰過祈言臉的指尖要被燒著了,可能因為光線,連室內的空氣都跟著軟了。
祈言以一種研究課題的角度分析:「不過滿足感和遺憾、尷尬,都很淺很淡,只持續了幾秒。相較而言,失落、期待、焦慮和現在的開心,更加明顯且持續時間長。」
陸封寒覺得自己要受不了了。
字字句句,祈言說得都嚴慎正經,但聽在他耳里,卻像貓爪子在心尖上撓了一遍又一遍。
單手鬆開制式襯衣頂上三顆扣子,陸封寒轉移話題:「還想不想吃星花菇面?」
在米克諾星住了一晚,第二天大清早,兩人又特意去吃了面才啟程回艦。
祈言搖搖頭:「面的味道我已經記住了,可以回味。」
陸封寒努力找話題:「身上穿的是我的外套?」
祈言垂眸看了看肩章上的銀星,「嗯,上面有你的氣息,我很喜歡。」
一股熱意沿著背脊往上竄,陸封寒不由傾身,手臂撐在祈言身側,靠得極近,鼻尖又湊在祈言頸窩,吸了吸氣。
發現祈言不躲,他乾脆將額頭抵在了祈言肩上。
心想,這一句接一句的,怎麼得了?
「我現在——」祈言仔細感知,「心跳得有點快,口乾,緊張,好像還很愉悅?」
陸封寒嗓音磁啞:「因為我靠你這麼近?」
祈言:「……嗯。」
他分析不出別的理由。
這時,破軍說了話:「將軍,梅捷琳艦長已回航,向你述職。」
「告訴她——算了,」陸封寒滯了幾秒才起身,「讓她在指揮室等著。」
見陸封寒準備走,祈言開口:「我——」
「噓,」陸封寒無奈一笑,「我知道,你現在是不是感覺有點捨不得?」
祈言點點頭,額發跟著晃動:「好像是。」
「嗯,我去一趟,很快回來。」說完,陸封寒順手捏了捏祈言的耳垂。
明明沒怎麼用力,捏完,卻透了一層粉。
在指揮室見到翹著長腿坐姿不良的梅捷琳,陸封寒沒故意放輕腳步,等人回頭,急急忙忙站起來,他才開口:「看來你巡視這一趟,戰果頗豐。」
梅捷琳軍帽扔在一邊,明顯把公主切修短修平了,頭髮染了個純黑,發尾齊平,冒充黑長直,雙眼皮本就窄,這麼一來,冷漠意味更重了。
「頗豐算不上,一般一般。」梅捷琳眼睛一轉,「不過指揮,你哪裡看出我收穫頗豐的?」
陸封寒拉開椅子坐下:「脖子上,牙印還在,總不能是你自己咬的,想看回去照鏡子。」
倒沒伸手去捂,梅捷琳也跟著坐回位置,「我回程途中,悄悄開微型星艦去南十字大區一個行星住了一晚上,睡完就跑,沒耽誤事。」
陸封寒懶得聽。
梅捷琳的偏好全遠征軍都清楚,多年不改——只喜歡年紀小長得好的,最好還能在床上叫「姐姐」。
他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說正事。」
梅捷琳肅了表情:「您讓我逛一個大圈,還真讓我碰見了。十一軍團里有一艘中型艦、三艘小型艦,可能是出戰時就跑路了,正急急慌慌地想去投奔第八軍團,被我攔下來一頓捶。
第八軍團很沉得住氣,肯定接到了唐納的求救信號,硬是一個兵都沒動。反叛軍內部的傾軋,比我們聯盟重多了。」
陸封寒:「單一神論下,自然只有一個至高的『智者』。人都有遠近親疏,一旦專權,就會分嫡系親信。榮耀權力財富只從一個人指縫裡漏出來,反叛軍的軍團長間,都是競爭關係。死一個不好?少一個人伸手爭金搶銀。」
梅捷琳唏噓:「嘖嘖嘖,有點慘。」
「沒什麼慘的。要是反叛軍攻下聯盟,到時這些軍團長,都會成為封疆大吏。」
陸封寒向來認為,部分人確實會被反叛軍所謂的「神權」洗腦,或者因科技大毀滅及理由各異的恨意動搖心智。
但這其中,絕不包括那幾個軍團長。
更不包括那個所謂的「智者」。
能引鬣狗搶食的,只會是利益。
梅捷琳吹了吹飄到嘴角的公主切:「指揮,您也說,要把聯盟攻下來才行啊!他們做夢去吧!」
她換了個坐姿,「我悄悄探了探,第八軍團應該在磨刀,準備來砍我們了。十一軍團慘敗,要是他們能把場子找回來,說不定會被那個什麼智者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