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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著唇,卻沒什麼笑意,輕嘲:「什麼時候,前線軍用躍遷點的精準坐標,變成路邊隨便一個人都知道的常識了?這仗還能打?聯盟早八百年舉白旗算了。」
文森特眼神愈發凌厲:「有叛徒或者內奸泄露了躍遷點的位置,是嗎。」
跟文森特外露的情緒相比,陸封寒語氣極淡:「知道了,就不用問了。」
文森特再次打量陸封寒,更加奇怪:「那你為什麼沒死?」
知道陸封寒還活著的喜悅,這幾天下來,早不剩多少了。真見了人,他最好奇的就是,這人到底怎麼活下來的,竟然還從南十字大區前線到了勒托!
陸封寒:「差點死了,被人救了。」
「祈言?」
「嗯。」陸封寒淡淡一笑,「腰都被打穿了。」
文森特瞟了眼陸封寒的腰,探究:「真被打了個對穿?會影響某種功能嗎?」
陸封寒眼神微凜。
文森特連連擺手:「當我什麼屁都沒放,指揮,你繼續,繼續。」
「我運氣好,被指揮艦爆炸造成的氣流推出很遠,恰好遇到了一處廢棄的補給中轉站,躲了進去。否則,不用等失血過多,宇宙射線就能要我的命。」
「之後呢?」
「之後在補給中轉站里,找到了沒電的醫療機器人、一堆過期了的藥物,以及一捆顏色都變了的繃帶,勉強纏了傷口。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艘民用運輸艦半路出了故障,臨時停靠過來。趁他們開艙出來修理,我悄悄藏了進去,就這麼回了勒托。」
文森特聽完,驚訝挑眉:「這樣你都沒死?」
陸封寒:「VI型治療艙里泡了三天,想死也難。」
文森特皺了眉:「VI型?怎麼回事?」
陸封寒想,我也挺想知道怎麼回事。
VI型治療艙,是聯盟現今最為尖端的治療手段,只要人還有半口氣在,不管是斷手斷腳還是內臟全部損傷,都能治好。
但同樣因為效果卓著,近乎起死回生,造價又格外昂貴,不能量產,僅有的產能,不針對民用,專供聯盟軍方。
就他所知,全聯盟一共只有四台,全投放在戰事最激烈的前線。
可他卻在祈言的臥室里,看見了第五台。
見陸封寒不答,文森特猜測可能是軍方機密,不再追問。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前線,懷斯坐上了代理指揮的位置,不過有埃里希在,應該掀不起多大風浪。反叛軍才進了一大步,不會貿然進攻,會原地修整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裡,勒托必定會為著『遠征軍總指揮』的位置,爭得頭破血流。」
「你暫時不準備回前線。」
「對,我要是回去了,藏在暗處那些人,怎麼好光明正大地動手?況且,四面八方的消息都往勒托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這裡人人都跟頭頂豎著天線似的,格外敏銳。勒托認識我這張臉的人也不多,行事很方便。」
明白了陸封寒的打算,文森特想起進門時看見的情景:「我剛進來時,你在做飯?」
「嗯,外面的不好吃,我照著菜譜試試看。」
文森特腹誹:到底是誰在星艦上,寧願天天營養劑營養膏換著吃,也不願意多走幾步,把罐裝土豆泥加熱加熱?
還嫌外面的不好吃,你陸指揮,什麼時候對生活品質的要求這麼高了?
「你這次讓我來是?」
陸封寒回答:「幫我查一個人。」
「誰?」
「現在頂了我位置的那個懷斯,懷斯·威爾。我想知道,兩年前將他調來遠征軍的,到底是誰。」
一口應下,文森特又指指樓上。
陸封寒明白他的意思,只簡短道:「不用查,不是敵人。」
臨走前,文森特問陸封寒:「你差不多十年沒有回過勒托,這次回來,有沒有去天穹之鑽廣場看看?」
「去那裡幹什麼?」
「你爸的雕塑不是立在那兒嗎?」
陸封寒手搭文森特肩上,把人推出去:「人都沒了,雕塑有什麼意義?看看我跟我老子哪裡長得像?」
門重新關上,陸封寒轉身往裡走。
他的父親陸鈞曾經是聯盟上將,母親也在軍方任文職。十一歲那年,他的父母陣亡前線,這之後,他一直接受軍方照顧。
十五歲,他破格被第一軍校錄取,成為了第一軍校年紀最小的學生。又恰好是爭強好勝的年紀,叛逆心重,幾乎每天都在打架受傷。
通常都是贏,有時候輸了,就會悄悄跑出學校,到天穹之鑽廣場,坐在陸鈞的雕塑前,絮絮叨叨地告狀。
不過漸漸的,他就很少去了。
告狀又怎麼樣,陸鈞又聽不見。
除了他自己打架贏回來,沒別的人會幫他。
陸封寒上樓去叫祈言吃午飯。
廚房裡一團焦黑的半成品肯定是不能吃了,唯一的選擇就是,繼續吃放在保鮮盒裡的A套餐。
祈言才換過衣服,發尖上似乎還浸著水,他吃了幾口,忽然問:「你怎麼了?」
三分鐘裡,陸封寒一直在出神。
陸封寒捏著筷子:「圖蘭學院是不是快開學了?」
「對,還有半個月。」
「你來勒托一個月,去過天穹之鑽廣場嗎?」
「沒有。」祈言搖頭,又想起,「回來第一天,夏知揚來星港接我,開著懸浮車,在廣場外圍繞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