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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寒發現了這份無措。
他鬆開祈言的手腕,看著對方將手背到身後,放緩了聲線:「準備忙到什麼時間?」
對陸封寒,祈言下意識地有問必答:「晚上十一點。」
陸封寒點頭:「好。」說完,順手捏了捏祈言的臉。
等陸封寒走後,祈言站在原地許久,覺得有點冷,無意識地攏了攏身上披著的屬於陸封寒的軍裝外套。
星艦上全無日夜之分,更沒有時間流逝的參照物,祈言將「捕風」和中控系統聯結時產生的數據流理順時,感覺脖頸有些發酸,猜測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
他問破軍:「幾點了?」
破軍尚未回答,門口就傳來聲音:「十一點了。」
祈言循聲望去,就見陸封寒站在門口,正看著他。
「你怎麼來了?」
陸封寒有理有據:「來接你下班,你第一次上指揮艦,怕你迷路。」
祈言想說有破軍在,他不可能迷路,但身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站到了陸封寒身前。
兩人並著肩,由陸封寒帶路往前走。
「非戰時,艦內會模擬白天和黑夜,就像現在,除執勤的人外,都在房間裡休息,四處的燈光也會調到最暗。」陸封寒鋪墊完,「明天晚上我也會按時過來接你,到處都很黑,你容易摔倒和迷路。」
祈言覺得陸封寒說的話處處都是邏輯破綻,但依然是本能快於理智,先一步點頭答應下來:「好。」
陸封寒被這毫不猶豫的一聲「好」,刺的心裡發酸發軟。
等到了祈言的房間門口,陸封寒告訴他:「門用你的個人終端就能刷開,有事立刻叫我,我在你隔壁。不管什麼事,都可以。」
祈言依舊應下。
等祈言「滴」的一聲刷開了門,陸封寒見他準備往裡走,靜站了三秒,在關門前最後一刻,伸手攔住了即將合攏的門。
祈言站在門內,沒有再用力,疑惑地望著他:「還有什麼事嗎?」
陸封寒把自己的手往前遞:「我手受傷了。」
祈言視線落在陸封寒的手掌上,上面的細小傷口都沒處理,有的已經癒合,有的還泛著紅,沒結痂。
心底某處隱隱被扯痛。
往後退了一步,祈言出聲:「你進來吧。」
祈言對房間的布置不熟悉,還是陸封寒自覺拎出醫藥箱,從裡面翻出了癒合凝膠。
這時,祈言才反應過來——陸封寒房間裡肯定也有癒合凝膠。
像是看出了祈言的疑慮,陸封寒隨口胡謅:「我房間裡的用完了,所以才來找你。」
祈言接受了這個說法。
陸封寒手掌寬大,指節修長,各處都布著薄繭。祈言很有耐心,將癒合凝膠均勻地塗在傷口上。
祈言只注意著傷口,沒注意陸封寒一直看著他。
塗完,祈言想了想,又拿起一截繃帶,在陸封寒手掌上纏了兩圈,最後系了一個平整的蝴蝶結。
「好了。」
陸封寒握了握手指,盯著繃帶系成的蝴蝶結看了許久。
心裡最柔軟的位置狠狠抽動,讓他差點克制不住神情。
祈言奇怪陸封寒為什麼還不走,隱約間又想他多留幾分鐘。出於這種奇怪的心態,他沒有出聲,而是將醫藥箱放回原位,給自己倒了杯水,又拿出透明藥瓶,準備吃藥。
但很奇怪,他有些抗拒當著陸封寒的面吃藥。
於是他握著藥瓶,重新站到陸封寒面前,斟酌著措辭:「時間不早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陸封寒專注地看著眼前的人,眸光是祈言看不懂的複雜。
祈言覺得自己被這束目光定住了。
猶如整條時間線都被人為拖慢,每一幀畫面都徐緩而清晰。
祈言看著陸封寒走至近前,看著陸封寒俯身,將頭抵在他的頸旁。
垂在身側的手背,覆上了溫度熟悉的掌心。
藥瓶被兩隻手一同握住。
在暗淡的光線中,頸側的衣領微潮,祈言聽陸封寒在他耳邊低語,嗓音沙啞,含著無法丈量的悲傷,又溫柔至極。
「祈言。」
「嗯?」
「以後,你無法確定的,我替你確定。你分辨不了的,我替你分辨。」
「我做你的藥。」
第五十五章
指揮艦的會議室里, 主燈關著,橢圓形長桌的中央亮著立體星圖,熒藍的光映在陸封寒臉上, 見他面部的鋒銳勾勒得清晰。
一個菸灰缸在會議桌上轉了一圈,裡面碾了四五個菸頭, 還有幾粒火星靜靜燃著。
陸封寒也咬了一根煙, 不過沒點燃,正靠在椅背上, 軍裝外套隨意搭在扶手邊,聽埃里希講接下來的初步作戰計劃。
埃里希雖然在前線已經混了七八年,半數時間都是陸封寒的副手,卻半點沒有被周圍環境影響,風紀扣永遠扣得嚴嚴實實, 袖口衣領平整,堪稱遠征軍的門面——
這也是為什麼以前每次有首都星的人過來視察,出面接待的都是埃里希。
「……這裡有一顆珍稀礦星, 唐納派了不少人守著,到時候先把這顆礦星搶回來。」埃里希點了點星圖, 「旁邊有一個備用的補給站, 可以順便轟了,小型微型艦沒有能源補充, 一炸一個準。」
陸封寒接下埃里希的話:「這次的作戰目標, 是直接把現在的駐地搬到都靈星上。離二次潰敗多久了?大半年了吧,我們的地盤, 該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