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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麼早就來找祈言挑釁,他應該一直扮演那個委曲求全的弟弟,讓爸爸更心疼他、更偏向他。
但他有點忍不下去了。
祈言站在原地。
伊莉莎曾經說他情感淡薄,沒有什麼特別想得到的東西,也沒有什麼不能特別放不下、不能失去的,包括生命。
但這一刻,明知道江啟是自以為是地想來激怒他,祈言還是感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煩躁情緒。
有人想搶走陸封寒。
祈言的眸光又冷了一寸。
他朝江啟邁開半步。
出於本能的,江啟匆忙往後退。
祈言嗓音很輕,一雙眼平靜地注視著江啟,他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卻說出了江啟最為恐懼的話。
「所以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祈文紹和江雲月的孩子,實際只比我小三個月?」
他為什麼會知道?
聽出了祈言話里濃重的警告意味,江啟心跳巨震,手指驟然握緊,嗓音乾澀:「你想幹什麼?」
祈言退了半步,沒說話。
江啟呼吸發緊,避開祈言浸涼的目光,「剛剛那句話……不,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祈言這才看向一旁等著的陸封寒:「走吧。」
從會所出去,陸封寒踩著台階,不由看向祈言。
很明顯,祈言剛剛生氣了,甚至警告了江啟。
但陸封寒因為祈言難得表現出來的尖銳,莫名感到心情愉悅。
第二十八章
回了家, 祈言洗完澡,穿著黑色睡袍,自覺來找陸封寒剪指甲。
手指被輕輕托著, 坐在他旁邊的陸封寒垂著眼,很專心, 祈言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陸封寒粗糲的掌紋。
想起江啟在會所攔住他時說的話, 祈言心裡再次湧起一股煩躁,他仔細對比, 確定以前沒有出現過同樣的情緒,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猶豫兩秒,祈言還是開口:「我不開心。」
陸封寒停下手上的動作,抬眼問他:「為什麼不開心?」
祈言沒答,而是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陸封寒, 你會跟別人簽合約嗎?」
「不會,」陸封寒指腹隨意抹了抹祈言才剪完的指甲,試試平滑度, 答道,「小迷糊,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傻, 能開出一千萬星幣的價格?」
「我不傻。」祈言像做實驗設計一樣,排除掉干擾因素, 「如果有人也開出跟我一樣, 或者比我還高的價格,你會跟他簽合約嗎?」
陸封寒仔細想了想。
他會簽下祈言給出的合約, 原因其實是多方面的。
他才從前線死裡逃生,祈言救了他的命,高額的治療費, 祈言令人生疑的身份和態度……這些都是促成那份合約成立的必要條件。
恰當的時間節點,巧合的一次相遇,不會再出現第二次了。
於是陸封寒回答:「不會,我怎麼可能被區區金錢收買。」
見祈言似乎鬆了口氣,陸封寒把問題拋了回去:「你呢?如果遇見同樣的事情,你會不會救那個人,跟他簽合約,讓他保護你的安全?」
這個問題問出來,陸封寒下意識地想收回,當沒問過。
他的心隱隱懸起,甚至在等祈言回答的這段時間,每一秒都變得緩慢。
祈言毫不猶豫地搖頭:「我只會救你。」
如果受傷的人不是陸封寒,他會懷疑這是否是有人針對他故意設下的陷阱。
他會聯繫急救人員,但絕不會跟這個人接觸,更不會將人放在自己身邊。
陸封寒想,祈言話雖然少,但每一個字,都說得讓他分外滿意。
祈言答完,才回答陸封寒最開始的問題:「我不開心是因為江啟想把你搶走。他有這種想法,我就很生氣,他不可以這麼想。」
「想都不能想?還真是霸道。」陸封寒聽笑了,又語氣縱容,「好了,搶不走。就算有人翻五倍給我五千萬,我也不會走的。」
他想起,「你跟江啟說的,他只比你小三個月是怎麼回事?」
「就是我說的那樣。」祈言提起時,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跟他無關的事實而已,「江啟是祈文紹和江雲月的孩子,只比我晚出生三個月。按照聯盟法律,婚生子和符合法律規定的繼子可以繼承財產,私生子不具有繼承權。所以祈文紹和江雲月結婚後,也沒有公開江啟的身份。」
陸封寒想起祈家那場慶祝會,覺得諷刺。
「江啟和江雲月對我敵意很大,可能是怕我會跟他們搶財產繼承權。」祈言語氣平淡,「現在應該還擔心我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跟祈言猜測的一樣。
江啟回家後,繞過園林造景和來來去去的家務機器人,腳步匆匆地去溫室花房裡找江雲月。
江雲月容貌不算出眾,但在祈家幾年的夫人當下來,氣質越發嫻雅,說話做事不緊不慢,很有幾分勒托上流貴婦的姿態。
她攏著一束花,見江啟匆忙進來,奇怪:「你不是跟好朋友聚會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碰見祈言了,夏知揚他們叫來的。」
「夏家一直看不上我們母子,跟你不對付正常,」江雲月見江啟眼底驚慌,「出什麼事了?」
江啟確定沒有別的人,才把在心裡翻轉了無數遍的話說了出來:「祈言他知道!他知道我是爸爸的親生孩子,還知道我只比他小三個月!你不是說這是秘密,沒有別人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