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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說上一句,不知道是為了讓祈言安心,還是為了讓自己安心。
而此時,陸封寒的個人終端上,「破軍」數據核的傳輸已上了百分之六十。
望著這個數字,陸封寒有種由衷的愉悅感。
就像兩人即使分開,也依然擁有強烈的聯繫。或者說,日後無論哪種境況,他都有了找上門的理由——比如,「破軍」運行出了問題,你能不能看看?
這樣的想法,讓他因為分離而產生的患得患失得到了稀釋。
微型星艦靠近躍遷點,隨即如彈丸般融進其中。
陸封寒鬆開操縱杆,握住了祈言的手腕。意識到自己動作的不妥,又佯裝自然地出聲:「想起來了,你個人終端沒有配置在左手。」
將自己的意圖粉飾為查看祈言個人終端上顯示的進度,但話說完,卻沒放手的意思。
祈言也沒有掙扎。
躍遷通道兩側俱是凌亂光影,晃的人眼花,擠壓感也讓人感到不適,但兩人在其中,維持著這個小動作,誰也沒動。
妄圖延長的時間總是稍縱即逝,從躍遷點脫離的第一秒,陸封寒就開啟了防護罩。可陸封寒再是心思縝密,他也沒想到,迎面而來的竟是爆炸時產生的餘波!
整艘微型星艦如海浪中的浮舟般被掀往一側,陸封寒觀察後推斷,三艘聯盟星艦和三艘反叛軍星艦交火,因某些原因意外進了這個剛打開的躍遷通道,直接從勒托到了這附近。
而剛剛,就是聯盟一方的兩艘中型艦發生了爆炸。
陸封寒謹慎避開交戰圈,直直去往接應的坐標點。
此時,戰圈內,三艘敵方星艦已經將聯盟僅剩的星艦包圍,就在炮口齊齊預熱之際,聯盟星艦竟在瞬間動力系統拉滿,以一無可當之勢力,驟然襲向敵方星艦!
只見火光狂然騰起,聯盟星艦自爆,三艘星艦盡數焚於火海!
剩下的敵方星艦在爆炸後,迅速將炮口調轉,未分敵我,直接瞄準了陸封寒與祈言的所在。
陸封寒眉心緊皺。
不等他有所反應,一枚中粒子炮已經襲至眼前,陸封寒敏捷閃避,然而中粒子炮攻擊範圍太廣,即使全速,艦體仍受到損傷。
陸封寒毫不猶豫地按下一個按鈕。
「艦體受損」的警報聲中加入了細微聲響,祈言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了座位上,他猛地偏向陸封寒:「你在幹什麼?」
陸封寒沒有說話。
同時,敵方中型艦宣洩怒火般,第二枚中粒子炮再次逼近!
依然是險險避開,操縱台上提示「艦體受損」的紅光卻愈加刺目。
祈言很快明白過來,他面朝陸封寒緊繃的側臉,手指顫顫。
陸封寒知道,祈言已經明白了。
與躍遷前的情況不同。
之前遇見的兩艘星艦,俱是形制小、載重輕的小型艦,尚有一戰之力。但面前這艘,卻為中型艦,甚至配備有足量的中粒子炮。
又是才被激怒、殺紅了眼的狀態。
陸封寒即使戰術高絕、操作技術過人,但礙於天塹般的硬體差距,依然無法抗衡。
甚至剛剛能接連兩次躲開炮火的攻擊,都得益於近十年來前線的生死淬鍊。
祈言喉嚨發緊,心率加速,視線凝在陸封寒身上,幾乎是抖著氣息:「接應我的人正在趕過來——」
「轟——」
艙內警報聲混成了一團!
「防護罩已破損,十五秒後即將解除,15,14,13——」
「艦體動力系統破損,倒數兩百秒,即將停止運行,199,198,197——」
「監測到熱源靠近!請注意閃避!」
「艙內含氧量迅速降低,請注意!」
陸封寒再次避開中粒子炮的襲擊,整艘星艦卻被力場亂流影響,快要解體似的震顫不停。
在一片混亂中,他伸手捏了捏祈言蒼白的臉,嗓音依然是慣常的隨性:「來不及的。」
順著祈言臉側的線條,陸封寒的手停在他的下頜處,輕輕上托,於急劇顛簸和刺耳的警報聲中,低頭,傾身,吻在了祈言的唇上。
很涼,但很軟。
比他曾經想像中的,還要柔軟。
陸封寒咬著祈言的下唇,很用力,念著小嬌氣怕疼,又收斂本性里的征伐強勢,放鬆力道,只銜了兩秒。
這是一個極為倉促的吻。
在他收回手的瞬間,透明的防護罩升起,形成一個嚴密的逃生艙,將祈言護在其中。
陸封寒命令:「氧氣注入逃生艙。」
聽見這幾個字,祈言拼命搖頭,眼眶發紅,眼淚接連從眼裡滾落出來,濕濕漉漉。
他緊緊看著面前的男人,不斷說著話:「陸封寒你不要這樣……你會死!」
卻只有口型,沒有聲音。
手掌抵在透明的防護罩上,祈言指節用力到毫無血色,沒有知覺般,指甲倒劈到了甲溝,整個人都在不可抑止地發抖。
陸封寒其實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他曾經不是沒想過戰死,他預設的場景是,死前將戰略後續布置都交代下去,讓接手的臨時指揮不至於忙亂,交代完也就沒別的了。
他的撫恤金受益人空白沒填,他沒有家人,這筆錢以後會被用來資助軍人遺屬。
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沒有在他的計算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