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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從監控看,反叛軍到達設備中心附近,已經和特勤人員發生了槍戰。
夏知揚看得目不轉睛,下意識地捏了捏冷冰冰的槍柄。
奧古斯特勸道:「你還是個學生,可以和我一起在地下等待支援。」
「現在勒托很亂,支援不確定什麼時候能到,」夏知揚抿了抿下唇,「如果上面擋不住了,支援又沒來,我就悄悄上去幫忙。我雖然準頭不太好,但躲在暗處放幾發冷槍還是能行的。」
知道奧古斯特是不忍,夏知揚故意笑道輕鬆些:「反正您不能上去,這裡更需要您坐鎮。」
他想了想,「我記得圖蘭學院教人類史的老師講過,不管什麼年代,總要有人不顧一切地沖在最前,原話我記不清了,大概是這麼說的。」
聲音輕了兩分,他的笑容卻更加燦爛:「現在輪到我沖在最前,我才不會畏畏縮縮。」
夏知揚是從設備中心的地下通風管道悄悄爬出去的。
出發前他估算了一下,按照他的準頭,一把槍的子彈不一定夠他打,於是又從暗格里找了兩把槍揣在身上,多的他也帶不了了。
奧古斯特將地面的監控接進了他的個人終端,巴掌大的虛擬屏上能看見,反叛軍來的數量不少,特勤人員雖然單兵作戰能力極強,但架不住對手太多,現在戰圈裡只剩九個人站著——八個反叛軍,一個特勤。
顧不得膝蓋泛起的疼痛,夏知揚加快了爬行速度。
等他掀開通風管道口的金屬蓋,極為克制地喘著氣,一眼便對上了倒在地上的屍體。
滿臉是血,腹部被一個拳頭大的血洞對穿。
他還記得這個人的臉,奧古斯特從懸浮車上下來時,這個人走在最前,面無表情,看起來很兇。
通過監控看和親眼所見感覺完全不一樣,鼻尖纏著濃重的血腥味,令夏知揚呼吸開始憋悶,他的心跳「噔噔」加快,有種憤怒在胸腔里橫衝直撞,讓他想要怒吼,想要斥罵。
可是此時,他只能靜靜握緊自己手裡的槍,除此以外,任何動靜都不能有。
回憶射擊課上學到的知識,夏知揚嘗試著抬槍瞄準。
戰圈裡,唯一一個特勤還站著,八個反叛軍只剩了兩個,雙方打空了的槍都被扔在了地上,現在近乎純肉搏。
就在特勤喘著氣用力擰斷一個反叛軍的喉骨時,夏知揚看見一個原本倒在地上的反叛軍悄然起身,從動作看,是準備上前偷襲。
特勤或許是接近力竭,還沒有發現。
咽了咽唾沫,夏知揚手指搭在扳機上,在對方朝特勤揚起匕首的同時,用力扣下扳機!
裝了消音器的槍沒有槍響,只有「噗」的一聲子彈破風的動靜。
打中了。
妄圖偷襲的反叛軍倒下的同時,夏知揚後頸因為緊張而倒豎的汗毛也跟著重新平復下去。
但這一槍開出去,他的位置也暴露了。
特勤朝他藏身的地方看過來,沒學過手勢和暗語,但夏知揚莫名理解了對方的意思——藏著別動。
了解自己不過普通人的水平,剛剛能一槍射准都是因為彈道矯正器和超常發揮,於是夏知揚保持原地不動,儘量在觀察戰圈動靜的同時掩護好自己,堅決不上前添亂。
不過長時間的打鬥後,特勤顯出了體力不支的頹勢,夏知揚很想將自己手裡的槍扔過去,好歹算個助力,但都被特勤拒絕了。
夏知揚心裡焦急,來來回回地擺弄瞄準鏡,但可能是反叛軍防著他,一直貼特勤很近,根本找不到開槍且不誤傷的機會。
又一個反叛軍倒下。
沒過半分鐘,特勤也栽倒在了地上。
唯一站著的那個反叛軍狠狠踹了特勤幾腳,目光凶戾地望了過來。
夏知揚手心裡全是汗。
他不能回去,一旦沿著通風管道回去了,反叛軍會跟上來,到時候情況更加不可控。
無論如何,他必須將人擋在這裡。
這一刻,夏知揚突然想起河對面第一軍校的校訓來。
僅為聯盟,一往無前。
僅為聯盟。
好似有勇氣被激發,加注在了他的手上,然而這一次沒了之前的好運氣,他連開了十幾槍,僅有兩槍從反叛軍胳膊擦過。
咬緊牙齦,夏知揚額頭脖子全是汗,無意識地低聲道:「快打中啊……怎麼就打不中……打中……快打中……」
在最後一顆子彈穿透反叛軍肩膀的同時,對方已經欺至近前。
天旋地轉,夏知揚整個人都摔了出來。
打空了槍被驗過後砸在了地面,發出沉沉的「啪嗒」聲。
這一刻,夏知揚的大腦幾乎是空白的,他聽不清反叛軍在罵咧些什麼,他只感覺到了疼,腿、腰、肋骨、臉都疼,口腔里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不一會兒,已經分不清具體是什麼部位,只有一下接著一下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他沒有學過搏鬥術,從小到大沒跟人打過架,此刻在一個被挑起了暴虐情緒的反叛軍手裡,就像不會還手的沙包。
又一次被砸倒在地上,嗆咳後吐出血沫來,夏知揚湧起不甚清晰的念頭,我為什麼要挨這場打?就像陳銘軒說的,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我依然可以繼續做富家少爺,讀書,賺錢,每天過得舒舒服服。
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