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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典禮時,禮堂空出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陸續入座的學生身上少了青澀和跳脫,多了幾分硝煙氣和穿過槍林彈雨後刻下的銳意與沉穩。
成立日後,反叛軍估領勒托,秘書長和聶懷霆前往奧丁時,全校學生不論年級,草草參加完臨時舉辦的畢業典禮,宣誓後,就都跟著聶將軍走了。
只是有些人,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校長站在台上,目光一一掠過空出來的位置,最終話不成句,哽咽著背過身,紅了雙眼。
夏加爾作為畢業生代表站在台下,軍容肅正,中校肩章熠熠爍目,背比什麼時候撐得都直。
輪到他上台發言時,他站定,看著台下坐著的人、空出的位置:「當聯盟遭遇危難時,我們都有過迷茫,也都在思考,好像總要做點什麼……
如今,有的人凱旋而歸,有的人埋葬星海,我們都無悔無愧,因為我們都曾拿起武器,保護身後的群星!」
他停頓後,雙眼微濕:「大家都……辛苦了。」
緩和情緒後,夏加爾擦了擦眼角,又笑著露出一口白牙,話鋒一轉:「上前線前,大家把學校都搬空了,所以同學們,把從射擊練習場帶走的子彈剩下的彈殼拿回來了嗎?營養液喝完之後的包裝還在嗎?」
有不少人在下面高聲回答:
「帶回來了!」
「還在!」
「彈殼帶了一個回來,盡力了!」
「校長和教官們肯定很欣慰。聽說模擬戰場架構升級,現有的超光計算機已經撐不住了,還需要購入新的超光計算機,後續維護又是燒錢。」夏加爾直言,「學校窮,沒餘糧,勤儉節約是美德!」
大家都笑了起來。
一切彷佛都回到了正軌。
戰爭史的教室里依然齊齊睡倒一大片,體能訓練課上無數人被教官折磨地倒地上不想起身,下一節模擬實戰課,又都精力充沛地衝進星艦模擬艙里不願出來。
當然,好奇河對面的勒托第一豪門怎麼那麼有錢,也是每日必有日常之一。
得知祈言被第一軍校邀請去講關於戰場頻率干擾技術的專題時,夏加爾還憂心忡忡:「我總覺得在提問環節,那群不靠譜的肯定會問「圖蘭學院都不用學生自己掃雪嗎?一共有多少台掃雪機器人啊?」這種不著調的問題!」
祈言回覆:「七百六十二台。」
夏加爾:「什麼?」
祈言:「固蘭學院掃雪機器人的數量。」
良久,夏加爾咬牙感慨:「聯盟第一敗家子為什麼這麼有錢!」
祈言去第一軍校當天,陸封寒親自開懸浮車送他。
授銜授勳典禮後,裁軍和各行政大區駐軍的調整全都提上了日程,軍方內部忙得腳不沾地。
陸封寒趁著自己的任命書和調令都還沒下來,辦公室點卯次次缺席,安安穩穩在祈言身邊當保鏢。
熟門熟路地進了第一軍校,陸封寒給祈言介紹:「第一軍校的教官罰站,都喜歡讓我們站到大門附近那塊石碑前面,站多久盯著看多久。」
祈言聽出來:「將軍經常被罰?」
「嗯,石碑附近生態不錯,有螞蟻我就數螞蟻,下雨天有蝸牛,等蝸牛從『以骨為刃』的『以』字,爬到『一往無前』的『前』字上,罰站基本就結束了。」
一聽就是實戰經驗豐富。
陸封寒捏了捏祈言的臉:「笑我,嗯?」
祈言往旁邊躲:「我沒有。」
收回手搭在操縱杆上,陸封寒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
第一軍校的建築跟圖蘭學院類似,都是白色淺色居多,不過少了各色雕塑和綠植作裝飾,風格偏粗獷肅穆。
祈言下車後,又轉身問陸封寒:「將軍,我著裝沒問題吧?」
他穿一身深色定製西服,很正式,通身氣質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挺拔秀頎,眉眼矜貴又乾淨。
「沒問題。」陸封寒又叮囑,「要是誰敢在你課上說話睡覺不認真,你就報我的名字。」
祈言眼裡露出笑意:「知道了,用將軍的名字嚇他們。」
教室里滿滿當當,連牆角都坐了人,但沒人說話,幾乎落針可聞。
等祈言從門口進去,第一次見到真人,滿教室的人抽氣的抽氣,屏住呼吸的屏住呼吸,又悄悄去看門口會不會還有人進來──
聯盟新晉一星上將陸封寒賴在白塔首席身邊當保鏢這件事,第一軍校所有人都有耳聞。
注意到這一幕,祈言想了想解釋道:「他在樓下等我。」
對這個「他」指的是誰,眾人都瞭然於心,不約而同地拖長尾音「哦」了一聲。
祈言難得有些耳熱,直接進入正題:「我今天要講的是頻率干擾技術在戰場的運用,使用的例子是「蜃樓」……」
此時,陸封寒就站在教室外面。
他穿一件白色襯衣,背靠著牆,一條長腿稍稍屈著,正仔細聽牆內傳來的祈言的聲音。
說好是在車裡等,但他總放心不下他家小嬌氣。
當然要自己守著才行。
又想到祈言剛剛說的那句「他在樓下等我」,陸封寒握了握手指,覺得手裡有點空。
這個專題課程能不能快點結束。
只聽聲音見不到人,陸封寒沒忍多久,從最後一扇門悄無聲息地進去教室,見祈言正低頭敲擊字符,他掃了最後一排,發現人太多,別說坐,能有站的地方都不錯了,只好又貼牆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