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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語氣明顯一緩,「每次都是這樣,悶頭往前沖,沖完又來找我善後。」
陸封寒毫不心虛:「能找您為什麼不找?」
默認了他這句話,聶懷霆又問:「為什麼不調動米克諾星的駐軍?」
陸封寒直言:「我信不過。我只信得過我手底下的人。」
聶懷霆:「我會著手查米克諾星的駐軍。行了,軍令簽好給你了。」
陸封寒又想起:「另外,和成立日的手段相同,反叛軍這次也封鎖了整顆行星的對外通訊,雖然維持時間不長,但這個手段防不勝防。我認為應該及早查清,並給出應對方案。否則,明天反叛軍和星際海盜就能再複製一次行星綁架案。」
「已經在研究了,不過這項技術反叛軍瞞得嚴實,白塔的人正全力破解,不久後就會有結果。」聶懷霆將軍擺擺手,「我還有會要開。」
陸封寒不再多話,行完軍禮,切斷了視頻通話。
地圖上,最後幾處聚集的紅點也盡數熄滅。
陸封寒簡短命令:「辛苦了,各臨時隊長上報傷亡情況。」
這時,地圖上被標註為紅色的三角形變為灰色,陸封寒目光一凝,提高嗓音:「密鑰破解人已擊斃!」
祈言那裡一直未停的字符敲擊聲驟然終止。
隨即,傷亡情況也陸續匯總到了陸封寒手裡。
前後不到一小時,一場浩然危機於夜色中消弭。
葉裴雙腿發軟,靠著牆蹲在地上,血流加速,心跳一陣快過一陣,像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此時,指尖顫抖的她才終於懂了什麼叫後怕。
陸封寒幾步走近,蹲下身,握了祈言的手,為他按摩僵硬酸軟的指節。
技術部的幾個人對視一眼,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這什麼情況?
等陸封寒起身,祈言閉著眼,力竭般靠在陸封寒身上,只露出一點發旋。
陸封寒帶著薄繭的五指成梳,貼著頭皮,指縫理過祈言的細軟的頭髮。
有點像松解疲憊,又有點像給小動物擼毛,還有點安撫的意味。
技術部的人倒吸一口氣,腳後跟都繃直了,對視後,目光灼灼地齊齊看向葉裴,用眼神詢問。
葉裴讀懂了前輩的眼神,但就是讀懂了才疑惑。
這不是很正常嗎?
在圖蘭學院,指揮給剛睡醒的祈言餵水,讓祈言枕著自己的外套,讓祈言睡在自己腿上,蹲下去給祈言繫鞋帶——
現在只是捏一下手、靠一下、摸摸頭髮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直到米克諾星的行政長官發來通訊請求,陸封寒才捏捏祈言的臉,站回虛擬地圖前。
葉裴見祈言臉上終於多了點血色,擔憂道:「還難受嗎?要不要營養劑什麼的來補補?」
祈言搖了搖頭:「好些了,不用擔心。」又忍不住用餘光瞥了眼正在和行政長官對話的陸封寒,繼續回答葉裴,「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被祈言「明天」兩個字提醒,葉裴一拍額頭:「差點忘了,該回指揮艦了,我只有一天假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錯過回艦的時間!」
陸封寒聽見,回了句:「米克諾星方面會負責將你們送回去。」
意識到陸封寒是在跟自己說話,葉裴慢幾拍地應下,隔了一會兒,又低聲問祈言:「你跟指揮回去嗎?」
祈言:「原本準備明天晚上回艦,不過發生了這件事,可能會提前回去。」
站在一旁的技術部成員又抽了口氣——
指揮破天荒地,要休假了不算,竟然還一休休兩天?
把這句話到遠征軍里傳一遍,相信的人絕對不超過兩位數!
臨近半夜,房間裡技術部的幾個人都按照陸封寒的安排,前往星港。
陸封寒給這次的行動收完尾,祈言的個人終端也收到了《勒托日報》推送的關於反叛軍與星際海盜試圖綁架米克諾星的突發新聞。
見祈言坐在窗台上,不知道想著什麼,陸封寒走過去,將人從窗台橫抱下來,放到了床上。
「在想什麼想這麼專心?」
祈言靠著枕頭:「將軍。」
「嗯?」
陸封寒已經習慣了這個稱呼。
祈言:「這一次,你沒有讓我離開。」
陸封寒呼吸一滯。
他自然明白祈言說的是什麼。
他沒有考慮過,如果行動失敗,米克諾星會迎來怎樣的後果嗎?
他當然想過。
他相信勝利的天平傾向他這一方,因為他有足夠的籌碼。
但他依然清楚,意外總有發生的機率。
他沒計劃過為了祈言的安全,將他送離米克諾星嗎?
也想過,且即使對外通訊被封鎖,他依然能夠做到——將祈言安安全全地送回指揮艦。
但他沒有這麼做。
陸封寒從來都是那個下達命令的人,作為戰局的指揮者,他只需要計算得失,以最小的代價贏得最大的勝利,而不需要考慮到個體的細微感受。
由此,他總能夠在混亂且極度的危險中,做出代價最小、最正確的決定。
一如成立日當天。
但如今他意識到,他所謂的最正確的決定,卻不一定是祈言想要的。
他無權傲慢而自負地替祈言做出決定。
無論是否關於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