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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陸封寒沒有準備乘勝追擊,而是拿下都靈星後,立刻將人都召了回來。
一小時後,艦隊回航,無數修理機器人迎上去,開始對戰損的星艦進行檢修。
將後續事情交給了埃里希,陸封寒俯身,將祈言橫抱了起來。
祈言的睫毛只顫了顫,卻沒有醒,甚至跟從前一樣,無意識地抓緊了陸封寒的一側衣領,像害怕被拋棄的小動物。
陸封寒又將人抱得緊了些。
臨走前,陸封寒朝向自己的副官:「聯盟將整個中心搬到了奧丁,但《勒托日報》還在吧。」
文森特點頭:「跟著搬了。剛搬過去時,軍心不穩,有人還提議改個名,叫《奧丁日報》,被駁回了。聶將軍說,等以後回了勒托,還要再改回來,麻煩。」
顧忌著睡著了的祈言,文森特聲音放得也很低。
陸封寒點頭:「把這場戰鬥的詳細信息給《勒托日報》發過去,讓他們好好寫個頭版頭條出來。」
文森特接話:「是不是最好能讓勒托的人也知道首勝的消息?」
「嗯。」陸封寒透過舷窗看向緩緩移動的「平寧號」艦身,「人總要有點盼頭和希望。」
就像在晨曦星那半年時間裡,懷裡這個人,就是他的盼頭,他的希望。
第五十七章
祈言第二天早上醒來時, 有些分不清時間,他語音命令個人終端報時,哪知破軍的反應比個人終端快:「現在是早上六點三十七分。」
隱約覺得這一覺睡了很久, 坐起身,祈言才發現自己擁著的是陸封寒的軍裝外套, 已經被壓得褶皺了。
他揉了揉額角, 又想起:「我昨晚……是怎麼回來的?」
破軍如實匯報:「將軍把您抱回來的。」他還努力描述,「橫著抱, 左手臂托起您的膝彎,右手臂托著您的上半身,將軍說您又輕了。把您放回床上後,將軍還在您床邊坐了半個小時。」
「半小時?」
破軍:「是的,人類真奇怪, 將軍就坐在床邊看著您,看了三十六分鐘二十七秒,直到會議時間到了才離開。」
祈言聽見這句, 不由怔了怔。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祈言很輕易地在腦海中描畫了破軍敘述的場景, 他手掌貼上心口, 總覺得這裡似乎輕輕跳了一下。
不確定是不是錯覺。
洗漱完,祈言髮際線邊沿的頭髮濕了機率, 他問:「我現在可以去指揮室找將軍嗎?」
這句話問的是破軍, 實際問的卻是陸封寒。幾秒後,破軍傳達陸封寒的回覆:「當然可以。」
直到打開門, 祈言才意識到——新探測系統的調試已經完成,經過昨夜的首戰,探測結果被驗證, 精確無誤差,中控系統也已經優化完成。
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完後,他的第一反應是去找陸封寒。
明明這個人回來之前,即使失去了情緒和感覺,他依然覺得和以前沒什麼分別。
可現在——
那種曾經被他忽略的「缺失感」變得明顯起來。
在聽見陸封寒在床邊看了他半個小時,在發現自己第一反應是去陸封寒時。
我應該會有某種情緒。
開心?高興?急切?
不,好像都不是。
可祈言又意識到,即使他翻遍整本聯盟通用語字典,他也無法找到能夠恰當形容自己情緒的詞語。
或者說,他的情緒確實包含在詞典中,卻無法被他本人確定。
這一刻,心中的空落感愈加明顯,祈言甚至感到了一絲冷意。
到了指揮室,文森特正紅著一雙眼打哈欠,見祈言進來,他指指陸封寒所在的方向,快速道了聲「晚安」,抱著記錄板幾步溜了出去。
指揮室里只剩他們兩個人。
陸封寒站在舷窗邊,巡邏隊駕駛的小型艦路過,有光照進來,將他的身影映在了金屬牆上。
祈言站近:「一晚上沒睡?」
面上不見疲憊,陸封寒「嗯」了一聲,先問:「吃東西了嗎?」
祈言搖頭。
陸封寒拿出一袋桃子味的營養劑,撕開封口,餵到祈言嘴邊。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祈言將營養劑咬在了嘴裡。
很熟悉的味道。
陸封寒這才開始解釋:「平寧號帶隊回航之後,下面的人會把戰損一層一層往上報,由我最後確定,後勤部遞上來的記錄也要及時批覆。另外,傷員找治療機器人或者治療艙,不需要我管,但犧牲的人員名單我要過目。雜事處理完,召集人開會,新搶回來的行星要布防,重新劃歸聯盟的星域要安排巡邏,新探測系統反饋的數據要簽字存檔,所以才到現在也還沒睡。」
將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說給祈言聽,陸封寒很喜歡這個敘述的過程,就像是把自己的領域一條條一縷縷撥開給祈言看,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祈言聽得認真,喝完營養劑,又不由地往陸封寒站近了半步。
由此,從身體深處泛起的寒冷淡了幾分。
想起陸封寒之前在設備室說過的話,祈言將自己的手伸過去:「冷。」
陸封寒有些驚訝。
但幾乎是立刻,他攏住了祈言遞來的手,用自己的體溫給他取暖。
陸封寒動作自然無比,祈言反倒為自己的行為備註了一句:「你說過的,手疼了,做噩夢了,哪裡不舒服了,都可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