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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鶴十分受用的再次點頭:「繼續。」
陳寡:「寧哥往日裡不讓我們碰他一片衣角的,頭次見面我覺著他的提線特殊,摸了一把,寧哥遞過來的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樣,可他對你不一樣!我覺著你倆就是天生一對!哪像我這種野路子跑出來的兄弟?鶴哥你同寧哥的情誼肯定比天還長比地還廣!」
寧綏並不知曉他那位在玄師界風評極好,甚至在有靈智的妖物那裡也赫赫有名的師父正在壓榨他的搭檔。
他也並不知曉那位人人都說他脾氣好、性格好的師父在他不在的時候究竟表現出了什麼樣的情緒出來。
他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無歸,也就是周鶴,他是祖師爺收的最後一位弟子,也是唯一一位繼承了祖師爺所有的本事的弟子。
說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都完全不為過。
他也是當今世上活的最久最漫長的玄師。
幾乎每個後生都將他視作神明。
這種崇拜之情並不同於他們崇拜什麼師什麼師,想要聽他們講課、想要同他們並肩而戰。
他們對無歸的情緒是那種不敢近觀、不敢多看,甚至寧綏還聽過一種說法——
「無歸道長那樣的人要是站在了我面前,我感覺就是我冒犯了,我可以把我的眼珠子挖下來了。」
然而這樣的人現在和他一樣死了,死後還作為邪物復活了。
寧綏無法理解。
他曾聽人說過很多大妖對周鶴都保持著敬畏之心,他也曾見過周鶴出手。
故而他真的沒辦法想像他死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他又是怎麼死的。
他尤其沒法想像周鶴會變成邪物。
寧綏垂眸瞧著自己的手。
他開了靈眼,故而能瞧見自己手上纏繞著的黑氣,這是令他厭惡的邪祟,也是如今能維持他站在這繼續走下去的東西。
他怎麼能變成和他一樣的東西。
寧綏沒有同任何人提起,他曾也在睡前幻想過這世上或許真的有得道成仙這一說法,而唯一能實現的便是他的師父無歸。
可是……
寧綏冷著臉皺了一下眉。
活了大半年後,始終沒什麼事情能叫他一直去琢磨去想一件事,唯獨遇上他,他好不容易死了的腦子和心全部都運轉起來。
他總是抑制不住自己去多想他一點,無論任何事;總是抑制不住自己去多猜他一點,無論他願不願意說。
他知道自己不該生出這樣的心思。
可再次見到周鶴,他卻起了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左右他倆在世人眼中都已是死人,那是不是可以……
「公子。」
管家的聲音打斷了寧綏的思緒,他躬身示意:「請。」
寧綏收了自己所有的心思,沒有關靈眼,直徑踏了進去。
他還未見到人,就聽見輕柔婉轉的女聲自屏風後頭響起:「可是我昨日請了蔡公子入府熱你不快了?今兒早早便離了席。我同你說過我畢竟是戲子,總不能打了這些老主顧的臉。他們哪個不知曉我賣藝不賣身,不過是同我說一說戲罷了。」
只見那玉素姑娘卸了妝,卻還是穿著一襲戲服緩緩走出:「你這般容易吃味,那我豈不是日後連五伯、班主都見不得了?那只怕我日後只能做你那籠中的金絲……啊!」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疼痛生生止住。
因為寧綏手裡的提線被他甩出手,雖只有一根,但這一根卻牢牢地穿透了玉素姑娘的肩膀,將玉素姑娘釘在了牆面上。
寧綏半闔著眼眸冷冷瞧著她渾身的黑氣還有同黑氣交織的怨煞——
他在不久前見過這幅場景。
源於周鶴身上。
只是玉素身上的不一樣。
周鶴的完全就看不見周鶴人,只能瞧見黑氣和怨煞,但玉素身上的黑氣和那些怨煞都是圍繞著玉素轉悠。
但無論一不一樣都無所謂了。
反正就寧綏的經驗來看,他殺了玉素就等同於殺了魅,這個幻境便結束了。
雖說他並不知曉為何一開始瞧玉素,玉素身上只有淡淡的黑氣,這個時候瞧她又完全不一樣。
可寧綏壓根不在意。
「寧、寧公子……」只聽玉素虛弱開口:「你這是作甚?」
她捂著自己的傷口,手指挨著寧綏的提線,面色蒼白,傷口處的鮮血更是不住的流著。
但寧綏能瞧見兩幅場景。
在這令人憐惜的景象背後,是玉素空洞的雙眼和被他刺穿了卻沒有一滴血流下來的肩膀。
這兩幅景象時不時的閃現交替,寧綏卻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毫不猶豫的再次甩出幾根提線。
於此同時他其他的線也是朝他身邊的木製家具飛出,欲要削幾塊木頭出來現做木偶。
然而他面前的景象卻是微微一扭曲。
隨後玉素便消失在了他面前,就連那些木製家具都全部失蹤。
寧綏不為所動,手腕一轉,便要去削門。
奈何他周遭的場景再度一變,他竟硬生生的被送回了周鶴面前,手中的線直衝周鶴而去。
正在給陳寡洗腦的周鶴微微偏頭,還不等寧綏先收線,他便抬了手。
他隨意一抓,就將寧綏的線抓在手裡,寧綏也收了自己的靈力,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陳寡:「?寧哥你怎麼突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