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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也不知我還算不算玉素,我常常看著自己這張臉在台上日復一日的唱戲,看著這虛幻的世界……」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到底還是沒開口。
陳寡瞧著她面上的神色,一時間起了憐憫之心:「那你為何要同我哥動手?又為何要引我們入境?」
「我想離開這呀。」玉素細聲道:「我想去外頭,去嘗一嘗城西王嬸家的豆花,去郊外採花,還有……」
她頓了頓,微微蹙眉,眼裡流露出茫然的神色:「還有……什麼?」
陳寡頭一次見這種情形,人比她還迷茫。
可寧綏卻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玉素到底不全是玉素了,她和魅融合在一起,讓她本來就不完整的記憶更加片段。
魅束縛著她叫她無法去尋找自己的屍首,畢竟就算是有靈智的魅,也擺脫不了念力。
念力叫它形成,它所編織的幻境便只能同念力所希望的那般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重複一件事。
其實現在在他們面前的,不過是一個叫做「玉素」的魅罷了。
寧綏的手指蜷曲了一下。
有靈智的魅便都是這樣形成的麼?
他生前雖接觸過幾次魅,但到底都是短暫的,也不像面前這個他根本沒法強行除去。
多數時候都是他進入到幻境裡頭,找到被魅附身的人,然後將其和魅一起殺死。
「罷了。」玉素苦笑了聲:「我左右是回想不起來了。先前那幾位我的確是動了吸食他們的念頭,但玄師您。」
她看向寧綏:「我能夠感覺到您的不一樣,您若是明白,定能替我完成心愿將我帶離此處。」
陳寡僵硬了一瞬。
放眼整個玄師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玄門太子爺誅殺妖邪毫不手軟。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他寧哥還差點一線下去要了他師父的命。
陳寡回憶了一下周鶴耳廓上還留著的傷,在心裡深深的倒吸了口冷氣。
他想寧綏大概會為了穩住玉素撒個無傷大雅的謊,結果就聽寧綏冷冷來句:「找屍首可以,你也必須殺。」
陳寡捂臉。
玉素怔愣了一下,旋即勾唇一笑,眼波流轉間儘是春水蕩漾,她柔柔朝寧綏伸出手,孺軟的嗓音帶著勾心動魄的媚:「公子,你這話說的好生無情。」
不同於陳寡直接看愣在了那,寧綏仍舊面無表情,甚至還抬了抬自己掩在袖子裡的手,然而還不等他的提線飛出將快要碰到他臉上的纖纖玉手給砍下來,就見一陣光芒亮起。
隨後一根土刺從他腳底下飛出,掠過他的衣袍,直直的扎在了玉素的手心,甚至還無情的穿透了過去。
寧綏躲閃不及,面上被濺了點鮮血,原本就有些過分蒼白的面龐頓時被這點殷紅染的更似那不近人情、神佛皆殺的惡鬼。
寧綏皺了下眉,扭頭朝身後看去,就見周鶴著那一襲松綠色鶴擎,腳底下踩著陰陽,周身亮著八卦,他不像旁的術士那般推行八卦時總得用手揮舞,他往往是一個念頭便能踩卦、布陣。
太陰和太陽的黑白光芒交織在一起,襯的他衣袖上的那隻黑金色的仙鶴越發的栩栩如生。
周鶴原本有些淡的眉眼在瞧見寧綏看過來的視線時彎了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輕鬆溫和:「她想碰你,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剛從媚術中掙扎出來的陳寡乍一聽這話:「?」
是他的錯覺?他總覺著這話好像過於……
寧綏卻沒有多想。
他打小就不喜歡別人碰他,即便是他生父勾他一下肩膀摸他一下頭或者是抱他一下他都得忍了又忍,周鶴一向寵溺他,得知他不喜人碰後也鮮少在他身上動手動腳,最多不過是摸一下他的腦袋。
甚至周鶴還曾經幫他殺過一個用媚術勾引他差點往他身上撲的妖邪。
周鶴總是這樣。
他做事總是做的很全,人總是細心又有耐心。
所以世人才會尊他一聲道長,所以世人才會將他奉若神明。
寧綏曾無數次想過,他與無歸與世人唯一不同的便是,他見過他說那些不甚好聽的話。
但這又怎麼樣?他的師兄也聽過,他的師父也聽過。
他不是唯一的那個。
所以寧綏面無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還順便站了起來走向他。
周鶴極其自然的低頭看他鼻尖和臉側上沾上的血跡,抬手捧住他的臉,替他擦了擦。
熾熱的溫度傳遞過來的剎那寧綏的身體就瞬間僵硬住了。
他本想問周鶴的話也問不出口,甚至在他腦海里消失的一乾二淨,再也找不到蹤跡。
寧綏下意識抬眸看周鶴,眼裡卻很好的用冷淡掩住了自己內心的顫動。
只見周鶴垂著眸,認真而又專注的看著他。
還不等寧綏從轟鳴中回神拍開他的手,周鶴就已經先放下了,他捻了捻自己的手指:「你也不躲一躲。」
他說:「多髒啊。」
作者有話要說:
嘖嘖嘖。
道長啊嘖嘖嘖。
我隔著屏幕都聞到了一股酸味嘖嘖嘖。
第9章 戰意
被周鶴救出來的幾個玄門弟子和陳寡一齊看了眼沉著臉也很漂亮的玉素,心道就算美人的血也是美的啊!
但無奈這師徒倆,一個眼裡只有徒弟,一個只以為周鶴是嫌血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