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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的確如此。
寧綏因他母后、因他外祖一家憎惡妖邪到了令人膽寒的程度。
以至於周鶴認識的大妖曾多次書信向周鶴抱怨,以至於周鶴之前也很頭疼。
所以周鶴覺得寧綏當初為他落下提線,那便是能夠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喜歡了。
畢竟那已經打破了寧綏自己給自己定製的規矩和原則。
他覺得足夠了,也沒有再奢求別的。
可他的寧寧卻比他走的想像的還要多。
或許有他故意引.誘的成分在裡頭,但寧綏這性格,若不是他自願,他就算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心悅他,寧綏也不會多給一點情緒。
他認定了的事很難改變。
正因如此,周鶴才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戳中了一般,心裡軟的不可思議。
他看著寧綏,眼裡滿是溫柔:「寧寧,你曉得嗎?你現在就算要我把魚戒掉我都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寧綏:「?」
他皺眉,無法理解周鶴的思維跳躍,也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讓周鶴戒魚:「我不會提這種要求。」
他的聲音清冷,居然很認真的在回復周鶴的誇張比喻。
周鶴彎了彎眼,卻又慢慢的收了點笑意。
「他曾是我師父。」周鶴靠上後頭的柱子,視線也飄向了底下的街道:「也是玄師界的祖師爺,鄔篦祖師。」
寧綏原本半闔著的眼眸瞬間就睜開了。
他雖還是那樣毫無波瀾,但周鶴曉得他也感到驚訝。
鄔篦在玄師裡頭的地位那已經不是高可以形容了。
如若沒有他,就沒有玄師。
如若沒有他,人類不知要被妖邪欺壓多長時間。
如若沒有他,人類只能用笨拙的貢獻祭品或是做那砧板上的魚肉。
是他讓人與妖之間的地位變得平等了起來,也是他創造出了四大。
於這世界而言,鄔篦不僅僅是玄師的祖師爺,他更像是上天派下來將人類從疾苦中拯救出來的神明。
甚至無數人將鄔篦奉若半神。
這並不同於周鶴在他們心裡宛若神明的地位。
對於世人來說,周鶴是並不親近的神仙。
神秘感始終籠罩著他。
可鄔篦,《玄師史記》與寧朝的《寧朝編史》都有明確記載他的出生、經歷。
鄔篦的家族現如今雖然沒落,但在五千年前也曾是寧朝大家,官拜宰相。
但現在周鶴告訴寧綏那個糾纏了他十八年,甚至他復生後還想從他身上榨取什麼的鬼魅是那位被追捧的鄔篦。
寧綏的確感到意外,但他相信周鶴。
因為無歸山初見周鶴時,鄔篦便在他腦海里輕笑了一聲。
他們的確認識,甚至還很熟悉。
寧綏不過片刻便垂下了眼帘:「他想做什麼?」
周鶴也沒瞞著:「長生不老。」
他攤手:「玄師的壽命的確要比常人長很多,但總會老去死去的,這點你我都心知肚明,鄔篦更清楚。靈力只能維持一時的長壽,人的生命終有盡頭。」
這個問題寧綏三歲時同周鶴探討過了。
那時周鶴便說過人是做不到的。
「鄔篦兩千多歲那年忽地察覺到了自己大限將至,」周鶴說起這些事來沒有半分的懷念:「於是他在閉關了近半年後突然同我說他要出山遊歷,就算是死去,也應當死在玄師的職責上。」
他捻著手指:「我當時並未懷疑。」
這很正常。
寧綏雖不知鄔篦同周鶴的相處是怎麼樣的,但要他懷疑自己師父,他也做不到。
尤其……
寧綏曾從周鶴的師兄那聽說過若是沒有鄔篦便不會有今日的周鶴。
鄔篦於周鶴不僅僅是師父。
寧綏等著周鶴的下文,結果周鶴只是看著窗外捻手指,沒再繼續說下去了。
他不曉得周鶴的顧忌,只問了句別的:「長生不老?像我們這般?」
他真的只是疑惑,並沒有別的意思。
可這話卻戳到了周鶴心裡的最深處。
周鶴頓了一下,扭頭看向寧綏,眉眼間的神色不變,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輕鬆自然:「唔,是。」
他略去了中間許多細節:「他動了禁術,又恰巧他是先陰之體,於是便有了後面的事。」
寧綏沒說話,他能夠感受到這期間肯定還有很多複雜的故事,但他沒問。
就如同他說的那般,周鶴只要說,他就信。
許是談及往事多少叫周鶴有些惆悵,寧綏沒接話了,周鶴便也沒有再開口說下去。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周鶴道:「我要出去買點東西,一起麼?」
寧綏搖頭,周鶴便起身往外走,他沒走幾步又回頭瞧寧綏:「有什麼禮物想要的麼?」
他笑著逗他:「星星都可以喲。」
寧綏面無表情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這個坎都兩百多年了,還過不去是麼?
周鶴瞬間失笑出聲。
他還記著兩百多年前寧綏剛學偃術,用的還是綿軟的棉線做提線。
那時寧綏從不向周鶴提要求,也根本沒什麼要求,於是周鶴便逗他說:「你有什麼想要的其實可以同我說的,左右你爹有錢,我回頭問他要就是了。」
小小的寧綏冷著一張臉吐出一個「沒」字,周鶴便又道:「什麼都可以喲,只要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