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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任由周鶴替他拭去身上被濺到的血跡,一顆心隨著他指尖游移的溫度鼓動。
寧綏總是覺著自己不會服軟不會示弱,這樣的性子著實不討喜。
但他卻不知曉,他所有的乖順與柔軟都展露在了周鶴面前。
只給周鶴一個人看。
周鶴瞧著他低垂的眉眼,抬手覆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走吧。」
看這樣子是完全不打算去看一眼明燭了。
寧綏的手也微微鬆開。
兩人走到陳寡面前,寧綏的提線早已從他身上離去,但陳寡人到現在還是傻的。
問就是因為那一聲驚天動地泣鬼神的龍吟,那一聲吼幾乎將陳寡的魂都吼沒了,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直到他瞧見寧綏和周鶴,陳寡才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哥,我是什麼天神轉世嗎?」
龍,自古以來便是祥瑞之兆。
寧朝開朝至今,只在開國皇帝登基那日有黑龍翻騰於天際,天上金雲一片,龍吟不止。
而自那日起,寧朝整整五百年風調雨順,沒有半點災害。
龍也是唯一一個不被玄師列入妖物、不被世人打上妖邪的標籤的存在。
但現如今已然沒有人瞧見過龍,若不是他們是玄師,瞧見過《玄師史記》,清楚的在史書上看見過那日的繪圖,只怕也會以為不過是寧朝開國皇帝為了鞏固人心所編造的神話。
所以陳寡這個思路還真沒錯。
只是可惜寧綏也不曉得。
他沒有見過龍,再者陳寡脖子後頭浮現的鱗片也是黑色的:「不一定。」
他平淡道:「我看是帶著黑氣的。」
陳寡頓時就被一盆冷水潑的透心涼。
他懨懨的垂下自己的腦袋,就又聽周鶴無奈道:「……龍也是妖物。」
他嘆了口氣:「也是帶著黑氣的,只不過黑氣中也會有金光,能夠化龍,便算是得道了。」
注意他說的是「化龍」而不是「龍」,寧綏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陳寡。
周鶴卻是一直注意著寧綏,他安慰陳寡,寧綏沒有什麼反應。
先前他拿陳寡開玩笑,寧綏也只是不想說話,再往前走走……
寧綏只有方才才是真真正正的生氣了。
可這是為何?
周鶴一時間有些摸不准。
他的寧寧的確容易吃醋,但更會容忍,或是默不作聲的看一眼以示警告,就方才那種情形,還是頭一次出現。
陳寡有被安慰到,又開開心心的露出笑容:「那鶴哥,我這算什麼?!」
周鶴誠懇道:「妖死後是不會轉世的。」
陳寡:「……」
好的又是一盆冷水。
連著兩盆冷水當頭澆下,陳寡也終於清醒了點,他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哥,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我身上會出現龍吟?要是叫人知曉,我豈不是……?」
他有點慌:「那我們陳家會不會被人詬病,會不會被人誣陷?甚至很有可能會有人說陳家私藏妖物……」
陳寡越說越慌亂,到最後還淚汪汪的補了句:「哥!我以後就只能跟你們倆混了!寧哥,鶴哥,你們重新給我取個名字吧!我以後就是你們的兒子了!」
寧綏冷漠的看著他。
周鶴覺得好笑:「你爹曉得你就這樣把自己開除家譜,曉得你直接在外撿了兩個爹嗎?」
他頓了頓,漫不經心的再問了句:「再說你要跟誰姓?」
這種決定誰是爹誰是媽的問題真的很好,直接叫陳寡從悲痛和恐懼中走出來,他認認真真的思索了一下,還沒回答,寧綏就先打斷了他倆:「黑蛟。」
他思來想去,他死前知道的大妖裡面,便只有極北之地的那隻黑蛟在「據說」中快要化龍了。
周鶴本沒有想要說太多,但無奈寧綏的腦袋轉的太快,即便有陳寡和他的打岔,還是不影響他的思考。
他無奈的在心裡嘆了口氣,隨後點了點頭:「你體內的許是他的逆鱗,你若是想要拔除,可以前去極北找他。就算同他沒關係,你也可以問問他究竟怎麼回事。」
周鶴意味深長的暗示了句:「現如今可以化龍的妖物裡頭,就屬他能夠稱王了。再說寧朝開國皇帝登基那日天際翻湧的也是黑龍,指不定同這黑蛟有什麼干係。」
陳寡沒接收到,但寧綏卻是看了他一眼。
恰好和周鶴的視線對上,寧綏又垂眸避開了他的目光。
陳寡有些沮喪:「我不一定能去極北之地。」
「我同你一起。」寧綏說:「我要去一趟。」
去找那隻黑蛟算帳。
寧綏的視線落在周鶴的袖子上,他曉得那底下的手腕骨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
而在他死前是沒有的,死後陳寡也說了,民間傳言周鶴同黑蛟大戰,真的有沒有打,寧綏不知道,但肯定是周鶴去了極北之地才會有這樣的傳言。
再者他也想知道周鶴是怎麼死的。
周鶴揚了下眉,看著陳寡沖寧綏露出的感動的神色,捻著手正想要說什麼,寧綏又問了句:「疼麼?」
陳寡愣了愣,老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疼。」
他傻笑:「許是因為現在身體變成木頭做的了,所以感覺不到疼。再說寧哥你不也收了點力度嗎?」
實際上是沒這個力氣用力甩陳寡的寧綏漠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