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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又一輛馬車行過。
那守在小皇帝身邊的小太監神色越發驚惶,連忙為小皇帝拂背擦嘴,想要跑開去喊人,但又不敢走開,怕一走,小皇帝便栽倒下去了……
「倒也……並非……大事……」
「只是那馬車……暈、暈了些……」
小皇帝扶著牆根,心下有些難過,還道是坐擁天下的皇帝呢,卻連踏出皇宮都這樣艱難……
又一陣馬車車輪聲近了。
而這回,那車輪聲停住了。
車簾掀起。
齊春錦探出了一個腦袋。
今日王氏不願她再出風頭,便只給她梳了圓圓的雙髻,瞧著越發顯得年紀小……
她可憐地瞧了瞧牆角那少年。
「喏,給你。」她從王氏那裡拿了塊帕子給他。
又扭頭和王氏說了幾句話,然後又補充道:「我娘說,你往這邊走,右拐有個藥鋪子。你去買藥吧。」
小皇帝呆愣愣地瞧著她腦袋上圓圓的雙髻,只覺得心底倒也沒那麼難過了。
第7章
小皇帝已經許久不曾吃過這樣的苦頭,等到吐了個乾淨,他一把揪住了小太監的袖子。
那小太監顫聲道:「皇上,咱們、咱們回去罷?」
小皇帝搖了搖頭。
小太監更惶惶了:「那咱們還去王家嗎?」
小皇帝軟綿綿地挪動著步子:「去藥鋪啊。剛才你沒聽見嗎?」
小太監慌得六神無主,全副心神都在小皇帝身上了,哪裡留心剛才都說了些什麼。他訥訥問道:「方才也不知是哪家的馬車停了下來……」
也幸而有人停下來問了問。
小皇帝回想了一下。
那馬車上也沒有記號,……但他一眼瞧見了少女脖頸上佩戴的項圈,上頭墜著的是,乃是定州的特產。
小皇帝喃喃道:「朕也不知。」
小太監不敢再耽擱,一邊扶著小皇帝往藥鋪的方向走,一邊道:「還有那些一路行過,竟敢出聲說要將您趕走的……他們也不瞧瞧,自己有幾個腦袋可掉的?」
「也是朕不好……他們這般舉止,倒也是常人之態。」小皇帝輕嘆了口氣。只是嘴上這樣說著,心下卻有些鬱郁。原來這宮外頭這樣艱難,人與人並無同理之心,與書上寫的大不相同。
但她是不同的。
小皇帝腦子裡驟然又閃現了那兩個圓圓的髮髻,上面還綴著金黃的流蘇。
小皇帝攥緊了手裡的帕子,隨後放在了胸口揣好。
他們到了藥鋪子,磕磕絆絆開好了藥方,又煎了藥。小太監先試過藥,才敢給小皇帝喝。
小皇帝喝完,胸中果然覺得舒暢了不少。
「民間大夫醫術原來也是極好的。」
小太監點點頭,轉頭給那藥鋪的學徒打賞了一錠銀子,這才跟上小皇帝快步離去了。
留下那學徒在原地發怔:「哪裡來的傻子?」
小皇帝就這麼拎著藥包一路又往王家去了。
另一廂,宋珩也已經坐在馬車中了,緩緩朝宮外行去。
馬車車廂寬大,禁衛統領跪在他的跟前,冷汗直流:「……是屬下失職,屬下……屬下萬死難恕。」
宋珩正襟危坐,淡淡道:「從未有過這般先例,你一時不察,倒也說得過去。但皇宮疏漏仍存在,此罪不可逃。等接回皇上,再治你的罪。」
雖是治罪,但禁衛統領還是狠狠舒了一口氣。
王爺這樣說,便已經是饒過他了。
以當年王爺在軍中,對付那些不服從軍令之人的行事風格,恐怕早抽出隨身佩劍,叫他血濺當場了。
齊家的馬車總算行到了王家的門外。
王氏抿了下唇,沒有下馬車。
遞帖子的是王家嫡女,而非是王家夫人,自然沒有她一塊兒去赴約的道理。只是哪怕已經將齊春錦送到門外了,王氏仍舊覺得不放心。
她怕,她怕再上門來接人時,見到的是瑟瑟發抖攏著披風不敢亂動的女兒。
「不管旁人說什麼,你都離大房那兩個遠一些。」王氏並不顧忌,直接了當地道。
齊春錦點點頭:「娘,我曉得的。」
「娘教你的那些規矩都還記得嗎?」
「記得。」
「好。」王氏吸了口氣,拍了拍齊春錦的背:「不要怕,錦兒去吧。」
「我不怕。」齊春錦掀起了車簾,回頭道:「娘,我走了。」
王氏立馬擠出了個笑臉。
真正怕的人是她才對。
齊家大房二房權利更替的那點事,在京中貴人眼底的,不過芝麻綠豆大小的事。但這些小事,底下人卻記得清清楚楚。
等候在門外的僕役丫鬟,一見到齊春錦,就先迎上了她。
心道,這便是齊家二房的姑娘了。
「可是齊三姑娘?」
「是。」
丫鬟心道,真是個美人。
難怪周家宴後,幾個姑娘私底下沒少議論。
丫鬟笑道:「我們家姑娘只約了些平日裡常來往的幾家嬌客,齊三姑娘不必拘謹,且隨奴婢進去。姑娘早早兒地,就等著了。還備下了三心居的瓜子核桃小點心。」
齊春錦應了聲,有點受寵若驚。
在定州時,她的玩伴就少得很。在京中更是沒有一個交好的朋友。王家……應當是很厲害的罷?王家姑娘等著她?還特地備了點心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