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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生來體弱。
按道理,他的後宮中早就該添入兩三名女子了。
可如今,後宮仍舊空無一人,只等幾月後的大選,便是為他的身體考量的結果。
前朝皇帝受宮女太監引.誘,年紀尚幼時便壞了身子,以致體弱不育的教訓,還血淋淋地立在那裡呢。
可也正因為打小與女子接觸甚少,如今乍然提起此事,小皇帝只覺得惶惶不安,並不覺得有絲毫歡喜。
那小太監想了想,道:「這立後選妃,無非是從各大家族中選出來。皇上若是有意,可提前尋個時機,去其中一家赴宴,自然能見到那些待選女子的模樣……」
出宮、赴宴……
這正合了小皇帝的心意。
去瞧那些千金小姐,反倒成了次要的。
且說那送了帖子來的王家,雖說與王氏擁有同樣的姓氏,但卻並非出自一家。
這個王家與王氏的家族,有著全然不同的際遇。
王家老太爺是一名諫臣,以諫聞名。先太宗曾戲言,王老太爺是他的一面鏡子,可鑑言行。因著這句話,王家一躍成為世間讀書人萬般推崇的家族。
王家為了名聲地位,便將「孤」「直」二字貫徹到了底,不拉幫不結派,敢於直諫……到了今日,王家在京中已有了不可小覷的地位。
王家嫡女王嫻便是京中傳言,最有可能成為新後的人選。
王嫻瞧著與京中誰人都算不得親近,可哪家姑娘見了她,都莫不是客客氣氣的。可謂是個人緣極好的。
她並不常送帖子給旁人,因而當她的帖子送到了齊家,可想而知引起了何等的軒然大波。
這關頭,林氏都不由哀怨自責:「若早知如此,我便該避開王氏,也不會讓她捉住了短處。今日,也該我這個做母親的,陪著你們前往才是……」
這番話,林氏已經翻來覆去說了好幾次了,無非就是心下不甘,怎麼也宣洩不出去。
齊語芙正是歡喜的時候,原本挑好的衣裳仍覺得不滿意,聽見林氏這翻來覆去的話,倒是不樂意聽了。
「母親眼下說這些作什麼?叫外頭下人聽去了,豈不顯得咱們大房小家子氣?」
林氏喉頭哽了哽。
她如今被限制在了府中,兩個女兒有了更好的機會……本該是歡喜的時候,她們怎麼反倒不耐起來了?
林氏心下也覺得不快。平日裡,她為了這兩個女兒操心得還少了麼?這時候便連哄她一句也不肯了?
但不論大房如何不快,這廂二房的院子裡頭,王氏已經親手給齊春錦換好了衣裳。
「這是才買的新衣裳。」王氏滿意地笑了笑。
「不是府里做的麼?」齊春錦問。
王氏並不想女兒知曉府里的那些齟齬,便笑著道:「府里有定例。哪裡有自己拿錢去買來得痛快?這是你爹爹攢下的私房錢。花著就更痛快了。」
齊春錦被逗笑了。
從前在定州時,她就總是拿爹爹攢的私房錢買點心吃。
回了京中,京中雖然於她來說已然陌生了許多,可爹娘是沒變的。這樣一想,齊春錦便覺得沒那樣難受了。
換好了衣裳,又梳了頭。
一行人便先上了馬車。
等到齊語柳姐妹出來,正要往前面那架馬車,卻被一個媽媽攔住了:「大姑娘、二姑娘,坐後頭的馬車吧。」
齊語芙心下歡喜,本也不想和二房同行,自然不挑剔,自個兒立馬轉身去了。
齊語柳的臉色倒是變了變,不過很快便被壓了下去。
這才剛開始,王氏便提醒她們,大房已經不復昨日了?
罷了。
此時何必與她相爭?
抓住今日賞花宴,才是真真要緊事!
宋珩於內閣議完事,便往乾清宮去了,只是等到了殿中,卻並未見到小皇帝的身影。
「皇上人呢?」
宋珩哪怕面上不現怒色,氣勢也足夠壓人了。
宮中人根本經不起他責問,當下就倒了個乾乾淨淨。
「往王家去了?」宋珩面上瞧不出喜怒,淡淡道:「他倒是會挑地方。」
小皇帝搭的是定王府的馬車。
馬車裡就坐了一位定王府的雲安郡主,雲安郡主不過年十歲,與小皇帝只有兩三面之緣。
雲安郡主年紀小,畏懼皇帝,倒也沒怎麼猶豫,就讓小皇帝上了馬車。
等馬車行近王家,小皇帝卻是面露青白之色。
雲安郡主瞧得神色惶惶,怯聲問:「皇上病了麼?」
小皇帝搖了搖頭。
他倒也有擔當,知曉自個兒是悄悄跑出來的,若是在雲安郡主的馬車裡頭暈了過去,雲安郡主可就得擔個大麻煩了。
小皇帝連忙跳下了馬車,說要透透氣,讓雲安郡主先進去,一會兒就去找她。
雲安郡主這才猶豫著先離去了。
小皇帝往前走了沒幾步,扭頭便伏在牆根吐了起來。
此時往王家去的馬車正多。
有些人家隱約聽見了聲音,不由掀起了車簾,匆匆一瞥,均是露出了嫌惡之色。
「此地怎會有這樣的人?」
「此處已近王家,王家的僕役怎麼也不知道出來管一管?」
若非是已近王家,她們便忍不住要越俎代庖,管上一管了。
瞧著實在叫人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