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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啊,盛京城內茶餘飯後的談資,有女先生,有兇殺案,有貴女,一定一定會很有意思的。
邱言將信將疑地望著她:「你說的是真的?」
「我不是好學生,也不是好人,」看著邱言驚變的臉色,蘭庭才收起頑劣的笑容,語聲舒緩道:「但畢竟死一個人也不容易,這個承諾我會遵守的。」
邱言眸光漸漸黯淡下去,再不敢多言的,四肢冷寒浸浸。
蘭庭認真地考慮一時,手指抵著下唇,笑語晏晏道:「對啦,先生,最好是在我的及笄禮後,這麼風光的日子,我希望他們都在。」
聞得此言,邱言身體微震,她迷茫又恐懼地看著謝蘭庭,這話說得,像是一個天真而懇切的乖孩子,期盼著闔家團圓。
人家希冀和睦團圓,她約莫是想發難吧。
眼見著蘭庭起身要離開,邱言抬聲叫住她,吶吶地問道:「你既然都知道誰是幕後主使,為什麼還要我自己去查,去告……」
回答她的,是蘭庭的笑而不語。
「你、你……」邱言面色瞬間蒼白,瞳孔驟縮,腳底竄起一股極端徹骨的寒意,整個人又好似是陡然被迎頭砸碎的冰雕一般。
她直勾勾地望著蘭庭,手指顫抖地指向她,雙目充血,聲音高亢嘶啞:「你要我也死!」
少女起初的計劃里,就是把她當成棋子,若是幕後黑手惱羞成怒連她也殺了,對於蘭庭來說,正中下懷,引出對方不說,還能加重罪行。
她自己除了開始被無辜狀告,則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乃至最後只要一句,我不計較先生的污衊,就可以為自己贏得一個好名聲。
而她邱言,身為傳業授道的先生,有那麼一個惡貫滿盈的弟弟不說,甚至還為了他,去狀告無辜良善的被害學生。
到時候,受盡唾罵的,不止是收買邱德的真兇,連她也會徹底身敗名裂,餘生盡毀。
以她原本的脾性,興許還會不堪屈辱,以死自證清白。
什麼邱德的公道,什麼她的名聲,從頭徹尾,都是她冠冕堂皇的說辭。
少女抬起若蔥管秀長的手指,回首搭在雕花門扇上,極度的溫柔清雅:「明白了嗎,我是為了你好啊,先生。」
少女的背影極似一桿孤清翠竹,無端地透出鋒利冰冷。
邱言失神地追出去,望著絕塵而去的馬車,扶著門框止了步,一個不足二八的少女,怎麼會有這麼冷酷的心性?
她至今猶記得,那個在這裡雖然用了一些小手段,但還能夠心平氣和講道理的女孩子,她還心生讚嘆,自愧不如。
這個謝蘭庭她……還有心嗎?
第52章 隱瞞
回到府里後, 已經是晌午過後,四下都很安靜,太陽也很高,沒什麼人在外面走動。
謝疏安回國子監去了, 得等她們及笄禮才回來, 之前那一陣, 因為局勢沒有太平穩,加上謝老夫人的大壽, 他們也就暫時沒有回去。
她們迎面就見到了謝疏霖, 這廝正帶著小廝經過廊下,臉上掛著笑意,走路也不好好走,時不時回頭, 和小廝笑著說什麼。
誰知一轉頭, 就看到謝蘭庭。
謝疏霖立刻收斂了笑容, 掩唇咳一聲,正經和氣道:「你怎麼從外面回來?」
謝桓對謝疏霖耳提面命,不得再和謝蘭庭起衝突, 連氏也將他看的緊, 她這時很明白情形的, 謝疏霖只得乖乖聽話。
而謝如意,沒有他在前面衝鋒陷陣,再面對謝蘭庭,只好避其鋒芒,安分下來。
只要熬過這陣子就好了,謝疏霖默念著,看在薛大都督的面子上, 他可以對謝蘭庭態度好點,反正等她嫁人了,家裡就可以恢復安寧了。
是以,他還是能好好和謝蘭庭說話的。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示好,蘭庭神情自若:「出去見了見先生。」
少年的幻想很美好,但遙遙無期,畢竟即使定親之後,也得有一年的時間備嫁,才會成親。
以前的謝家都是他們橫著走,誰知來了個人,自己就得縮起尾巴了。
「你們怎麼在這?」謝桓從外面回來,正碰上兄妹兩在這,這兩在一起除了互啄沒別的,生怕謝疏霖又多嘴,直接叫住了兩人。
「見過父親,」謝疏霖一轉頭,湊上前問了安,大膽地看了看父親的臉色,又道:「父親,您怎麼不太高興的?」
謝桓本來不想說,轉眼見謝蘭庭也在,改變了主意,沉聲道:「監察御史范大人被貶職,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原來是他,嘖,的確不是什麼好兆頭。」蘭庭豁然想起了,那位監察御史范大人,當初突然藉口大女兒生病,要斷了與太子這邊官員的聯姻。
當時,薛珩讓她去女學裡,試探范家二小姐,就是為了確認,范大人是否反水了。
謝桓身上還穿著官服,凜然道:「你果然知道範御史?」
謝桓想問什麼,蘭庭心領神會,點了點頭,給他吃顆定心丸:「嗯,父親您不必慌,這位范大人得罪過東宮,有因有果的事而已,不堪與侯府相比。」
現在,太子開始出手收拾了,同時是為了殺雞儆猴。
意思很明了,當初做過錯事的,都自己想想清楚,最好洗乾淨脖子等著,他記仇。
不過,范御史只是貶職而已,不知道是小試牛刀,還是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