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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姐若非是被逼急了,按照才回來的狀態,是很樂意融入這個家裡的。
謝如意跪坐在地上,從絕望中抬起頭,四面環顧,母親也避著她的視線。
到頭來,求情的居然是謝明茵。
「滾,」她衝著謝明茵,從齒間擠出一句:「我不用你假惺惺,裝好人。」
謝明茵說:「我知道,你討厭我和長姐要好,可這就是事實,長姐我的親姐姐,而你不是,你用我的貓來撒氣,這件事我也知道。
今天我為你求情,其一是我心軟,其二,我要告訴你,你我長在同樣的地方,喚著同樣的父兄母親,但善與惡都是自己選擇的結果,與他人無關。」
謝如意扶著椅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流淚冷笑道:「你說的輕鬆,敢情不用你嫁給尚家,你沒有被當成工具去聯姻,我也想善良,我也是逼不得已好嗎。」
「我的確做不到感同身受,因為被換的不是我,」謝明茵頓了頓,輕輕道:「但是,我能知道,什麼是被忽視的難過,我從未選擇去傷害你,是因為這是我做人的底線,也是我對父母的敬重。」
以前在父母面前,謝明茵從沒說過這麼多話。
「我、我不知道,」連氏沒想到,自己給小女兒傷害那麼大,內疚又悲傷道:「蘭庭,明茵,都是娘的錯,娘不該偏心,如意她只是被寵壞了,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不是在和你們講道理,是讓你們認清局面。」
連氏對上蘭庭冷淡的雙眸,不禁頭皮一麻,雙腿虛軟。
蘭庭何嘗不是一腔苦澀,她輕聲道:「母親,您這樣,是在要挾我這個做女兒的嗎?」
蘭庭越是氣定神閒,連氏就越頭頂發慌。
謝明茵嘆了口氣,她是真沒辦法了。
照母親這麼說,長姐怎麼可能不生氣,越表現出自己對謝如意的愛護,長姐就越能夠意識到,自己曾經忍受了多少不公。
對他們的說辭,蘭庭仍然不滿,但目的達到了。
她吸了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道:「我和謝如意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們一手造成的,一開始試圖混淆我們的身世,有事發生就只想著和稀泥。
這些都是錯的,是非對錯,本就應該有清有濁,你們為自己找到種種藉口,根本就是不想耗費一絲心力,你們敷衍我們,這就是我們給你們的回報。」
連氏只是覺得既然要做姐妹,就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很多親生姐妹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嗎,既然要做家人,還要講什麼是非黑白。
若是清清楚楚的告知二人,明白自己在家中的位置,也不會有了今天的事端。
謝如意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蘭庭因此與其日積月累積下怨恨。
而做父母的,僅僅為了省心,一味的偏袒另一方,遇到事情也只會攪混水,誰也不可能安心。
連氏早已經清楚,自己就是偏心的,她沒有辦法不偏心謝如意,她養了十多年的如意,即使知道她不是自己親生的,可在她的心底,謝如意就是。
而謝蘭庭,若她懂事又善良,那就是意外之喜。
可偏偏她是這樣的死咬不放,連氏自然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樣一個憤世嫉俗的女兒。
她知道,她知道,蘭庭沒有過錯。
難道,如意就有了嗎?
蘭庭大致能猜到,母親在想什麼。
她回來的太遲了,已經沒有辦法改變了。
她撫了撫衣袖,站了起來,環視周人,道:「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們咎由自取。」
第66章 溫柔
天外一層青色的雨簾, 潮氣自廊外漫來,壓了一天的陰天,在午後下起了傾盆大雨。
「宋媽媽。」蘭庭譏誚地動了動唇角,卻又什麼都沒說, 只是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她一番。
守在門外等著看好戲的宋媽媽聞聲, 抬頭張望了一眼, 居然只有大小姐走了出來。
再細細一聽,裡面唯有讓人害怕的寂靜。
難不成, 老夫人都壓不住她。
「你說, 我該怎麼治你的罪?」蘭庭興致缺缺的問道。
這種小蝦米,她並沒有什麼心力糾纏,此前放任她,也只是想要看一看, 他們究竟要做什麼。
沒想到, 可太有出息了。
宋媽媽哆哆嗦嗦的雙手攏裙, 撲通一聲,跪在了青石磚的地上,哀嚎一聲:「大小姐, 奴婢錯了, 奴婢都是受人指使, 都是柳夫人指使奴婢做的,奴婢可沒有害您的心思哇!」
「你這背主的賤婢,還有臉求饒!」碧釉就先罵出了口,她們這口氣,憋得不是一天兩天了。
「蘭庭,別走。」連氏跟了出來,她想再求求情, 又不知從何說起。
蘭庭撫了撫自己的臉頰,輕聲道:「火澤都沒打過我一下。」
提及那一耳光,連氏這才真正的懊悔不迭:「蘭庭,蘭庭,娘只是太著急了,娘不是,不是有意的。」
「娘?」蘭庭眼中水光充盈,眼眶發紅,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她,卻唇角含笑,慢條斯理的說:「什么娘?」
「蘭庭?」連氏看到這樣的蘭庭,不禁有些害怕了。
蘭庭偏著頭,抬手捋了捋散落的鬢髮,繼而平靜地道:「我從前,是很想要一個娘。」
連氏聽著鬆了一口氣,心想,蘭庭還是心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