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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就在離四錦里不遠的長平里,蘭庭名下的東西其實不少,她在離開謝家之後,就一直在著手打理這些,只是沒料到,後來會有這麼大的變故。
「這裡沒怎麼收拾過,有些亂,不過沒關係,等粗使下人買回來,再安排一些人搞搞就好了。」蘭庭也只來看過兩次,頭一次是覺得位置不錯,銀錢也足夠,第二次……反正想的很長遠。
謝明茵自從下了馬車,進了宅子,就歡快的像是一直撒了歡的小鴨子:「長姐長姐,我們去後院瞧瞧。」
「嗯,等等,我喝口水。」蘭庭拿起茶杯隨處一瞟,麵皮驀然變色,只見桌子上上那最不可能看見的東西,一杯水差點潑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來了,他來過了。
蘭庭抑制住自己不安的心跳,走過去伸手拿起來,並不是任何她所以為的,不是退掉的婚書,更不是斷交書。
而是他曾經閒聊時,說要給予她的銀錢產業,契書就統統放在這裡。
蘭庭一時僵住,目光死死的看著手中的東西,她眸子裡的水光顫了顫,松煙溶墨般的眉頭跳動。
薛珩的這般行徑,讓她哭笑不得的同時,又無法不為之動容。
她知道,他再也不會來。
那種心裡空蕩蕩的感覺,讓她難過到窒息。
這一陣,總會過去的,她這般安慰自己,卻依舊如鯁在噎,不能言說。
「長姐,你還沒好嗎?」謝明茵從門外露出腦袋來,一直在等著她。
雨過天晴,就是初秋有點冷了,陽光漏過樹梢露出笑容,她抬起頭,微笑道:「好了。」
「那咱們快走吧,我看見後面還有小池塘呢。」謝明茵雀躍不已,如果真的有池塘,她就可以養魚了。
蘭庭將手裡的東西放好,才走了出來:「你四處瞧瞧,願意住哪間院子,只管自己安排即可。」
「對了長姐,我還想養很多很多東西,小烏龜,小兔子……」
「對了,我教給你一些東西,來打理好不好?」蘭庭瞧著謝明茵,浮現出了一個想法,撫了撫她的臉頰,說:「你也該學一學掌理中饋了,這些就教給你打理了,長姐相信你。」
蘭庭並非不通庶務,而是沒有足夠的耐心,她也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雖然稍微未雨綢繆了一下,但畢竟還是不夠周全。
「長姐,你是就當我是長工吧。」謝明茵抬起手摸了摸腮,她笑的像是一隻水獺,總是讓蘭庭忍不住捏一捏。
「哪有哪有。」蘭庭沒什麼誠意地否認,不得不說,到了新的環境,還是讓她心神開闊了些。
謝明茵當然希望,自己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過,我可以試試。」
「麻煩你啦。」蘭庭不禁抬起雙手,揉了揉謝明茵的臉頰。
謝明茵被她搓的聲音都變了,含含糊糊地道:「長姐,你這樣,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若說,對於蘭庭與謝明茵兩人來說,一切都是從新開始,那麼,對謝家來說,就是最後的落幕。
他們沒有幾天好日子了。
那晚過後,來了許多大夫都說,謝桓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可他就是已經起不來了。
還越來越嚴重,起初還會含糊應答他們一兩句,到了後來,一句話也不說了,整日木然地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麼。
連氏憂心的睡不著,整夜整夜地守著謝桓,唉聲嘆氣,念叨著家門不幸,也不去看謝如意了,焦頭爛額的她,哪裡還挪得出功夫給她呢。
為了謝桓的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病,請了不少名醫聖手來看診,可每個大夫都說,謝桓沒有什麼隱疾暗傷。
謝家人面面相覷,相對無言。
一個大夫醫術不精,難道兩三個都不行嗎?
當晚,他們都是眼睜睜的看著的,薛珩的刀只是劃破了謝桓的臉。
趁此時機,謝家就又開始鬧分家,這次比前幾次來的都要猛烈。
二房和三房的態度也格外堅決,自從謝桓倒下後,雖然上面還沒有動靜,但他們意識到,就要大禍臨頭了。
承襲爵位這種好事,他們不能沾邊,但若不再快點,壞事他們卻要一起擔的。
連氏光是照看謝桓,就已經精疲力盡,哪還有那個心力來和他們爭執,謝老夫人卻是必然不能贊同的,她一邊叫罵著兒孫不孝,又一邊拉著他們不肯放手。
謝疏霖變得格外冷淡,事實上,他不光是對母親如此,對其他人也是如此。
謝老夫人哭天抹淚的罵著他們不孝,謝疏霖也只是淡淡的說兩句,並沒有像以前一樣,撒著歡的在祖母膝下承歡。
他整個人的變化,從內到外都很大。
以前,雖說不是被人罵到紈絝子弟的地步,但也常常結交一些狐朋狗友,吃喝玩樂,風花雪月。
事已至此,謝疏霖除了一頭扎進了演武場,別無他法能夠逃避了,他陡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差勁。
可能連謝蘭庭的一隻手都敵不過,他也沒臉去見往日的朋友了,謝家門匾被斬斷這件事,讓他們丟大臉了。
他出門遇見這些人,少不得就要扯到這上面,說著是打聽打聽,其實都是來看笑話的。
自此日之後,謝家的眾人自覺顏面無存,開始了閉門不出的日子。
這兩日,連來看笑話的人都沒有了,對謝家開始避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