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謝疏霖對不是親妹妹的如意都那麼好,對蘭庭應該更加親近才對。
「嗯,女兒知道了。」蘭庭倒也明白了母親的用意,她溫順的應了聲。
人都是見面的交情,興許見了面,就會不一樣呢。
紅霜捧來用百合香熏好的斗篷,暖香入骨,給蘭庭打疊張羅好,泛著鴉色的濃密烏髮,從雪白的狐裘滾邊滑過,輕輕地落在肩頸上。
連氏隨手半摟著謝如意在懷中,對蘭庭的態度格外滿意,心中熨帖。
她喜不自禁道:「也不知怎麼,他從前最是備怠此道,現在居然自己主動去演武場了,這樣冷的天,也不怕凍壞了。」
蘭庭臨出門聽見這一句,識趣地附和道:「嫡兄這是上進呢。」
連氏聽了,果然高興的很,她口中狀似在抱怨,實則是滿意的不得了,誰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兒子上進。
紅霜和碧釉跟在後面,手裡提了海棠紋烏木雙層食盒,新出鍋的一盅糖蒸酥酪,還有熱騰騰的一壺牛乳茶,應該都是謝疏霖喜歡吃的。
碧釉在前引路去演武場,冷風戚戚,玉屑飄搖,蘭庭只聽說,這位嫡兄性子有些跳脫,又不太饒人,被寵得很天真,看今日這架勢,恐怕是有點棘手。
不過,還是眼見為真,蘭庭覺得自己初來乍到,先示個好也沒什麼。
畢竟外面行走,到了新地界,還講究拜山頭呢。
眼見蘭庭離開宛華堂,謝如意吃了兩口後,也坐不住了,與連氏說:「嫡兄還不認識姐姐,娘,我去看一看他們。」
「好,去吧,可別凍著了。」連氏很欣慰,要麼說,還是親手養大的貼心,什麼都不說,就能體諒到她的一番苦心。
蘭庭由人引路到了演武場,裡面正是少年和師父打得熱火朝天,她沒有上前打斷,而是抱臂站在竹亭里,饒有興致的看了一會。
最後,少年有些氣餒的敗下陣來,似乎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落敗。
她忍不住隔著竹欄提點道:「你最後這一招應該從下面過來才對,手腕的力也不要太沖。」
謝疏霖聞聲收劍轉身,看見亭子裡纖細的身影,霧雪蒙蒙的也看不清,用狐疑的目光審視那道身影,皺眉道:「你誰呀你?」
「你妹妹謝蘭庭。」她隔著雪霧,莞爾答道,眼見著謝疏霖朝這邊走來,這才轉身坐了下來。
謝疏霖進來後,第一句就冷冷道:「哼,我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有個叫謝蘭庭的妹妹。」
他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但他討厭這個莫名其妙闖進他家的人,就故意避開不見她。
蘭庭並不看他,只是讓碧釉將牛乳茶端出來,隨口問道:「你不要嗎?」
謝疏霖站在桌邊繃著臉,目不斜視地硬邦邦道:「誰要喝你送來的。」
「那好吧!」蘭庭也不在意,他不喝,自己可是天寒地凍一路走過來,抬了抬下頜,讓紅霜先揭開給自己倒上,正好可以暖暖胃。
「喂,你哪學的規矩,不是端來給我的嗎?」謝疏霖沒想到,她這麼不識趣,難道不該哭著跑開嗎,居然自己坐在這裡喝起來了。
「給你喝?」聞言,蘭庭一時沒忍住,抬頭就頂了一句:「想得美!」
說完,她又自覺失態,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嘖」了一聲,挑眉道:「嫡兄別在意啊。」
「你……」謝疏霖怒而垂首轉目,想要狠狠地瞪她一眼。
可是,這一眼就挪不開了。
被抱錯的妹妹,這麼荒誕滑稽,謝疏霖才不會相信這種荒唐事。
可她的臉,真正映入眼帘時,他已然不得不信。
這才是他親妹妹應該長的模樣。
挺秀的鼻樑上微微駝起,秀長深邃的眼瞼下,與謝家人如出一轍的淺褐色瞳孔,羽睫濃密,眼尾纖長挑起,猶如一痕墨色掠過,唇線平直。
抬眸時,如山似水,顯得堅定又清冷。
謝疏霖後知後覺地,心裡浮現出一句:倘若,這不是他的親妹妹,誰又會是呢。
相比之下,如意……真的與他們很不像了。
謝如意遠遠就看見兩人在說話,謝疏霖持劍站著,蘭庭端一杯茶坐著,仰首與他對視。
和她想像中,劍拔弩張的畫面完全不同,發生了什麼?
她心裡一緊,攥緊了袖子裡的手指,迎著冷風朔朔,加快了走向竹亭的腳步,身後丫鬟一聲不吭地緊跟著,小心翼翼地護著她,怕她腳滑。
這廂,蘭庭被謝疏霖盯得有些發毛,不過是挑出一點錯來,也至於這樣嚇唬人:「難道被人指點兩句,就惱羞成怒了?」
少年郎當即紅了臉,炸了毛,跳腳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還用得著你一個黃毛丫頭指點,什麼都不懂的村姑,真拿自己當盤菜了。」
謝疏霖話音未落,就聽身後傳來一道軟糯清甜的嗓音:
「二哥,蘭庭姐姐。」
尷尬的一幕得以緩解,謝疏霖如臨救星,心中大喜。
他轉過身大步迎上軟糯少女,道:「如意,你怎麼過來了,這天怪冷的,你身子骨弱,萬一生病了,娘可又要擰我了。」
謝如意聽了,只是甜甜的一笑,也不反駁,隨他一同進入亭子中。
看著眼前一無所知的如意,不禁有點難過,爹娘說都不說,只來了一封信,就接了謝蘭庭回來,可曾想過如意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