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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肝,她的心頭肉,也不過如此。
與寶貝兒子相比,僅僅是一捧灰塵,棄如敝履。
她緩緩俯下腰身,居高臨下道:「母親您果然特別好,一點沒讓我失望。」
「姐姐,放過我這次吧。」謝如意可憐巴巴的,抓住了她的衣袖,企圖哀求她。
蘭庭手指撫過自己的臉頰,仍然熱辣辣的,忍不住心生惱火,異常厭憎道:「僕婦婢生女,也膽敢稱我做姐姐,我在鏡州長大,還沒有你這樣的姐妹。」
「難道我不可憐嗎,我,我的母親不是我的母親,我的父親也不是我的父親,我的兄弟姊妹也不再是我的,都不是我的!」
話音未落,趁著蘭庭尚未反應,謝如意就往下用力拽緊了她的袖子,抄起頭上的簪子,向蘭庭的面門刺了過來:「去死吧!」
「啊!」謝明茵當即尖叫了一聲,嚇得捂上眼睛,其他人更是都沒反應過來。
「因為這些原本就不是你的。」蘭庭霍然扣住她的手腕,向後一折,疼得她瞬間鬆了手,將謝如意一手制服,玉簪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眾人被瞬息萬變的局勢,驚得目瞪口呆,先是震驚謝如意的破釜沉舟。
而後,又眼睜睜的看著,謝如意被謝蘭庭單方面碾壓。
「如意!」謝疏霖的脖梗子,也驀然一涼,手指發抖。
他想到好幾次,吵完架後,謝蘭庭冷著臉打量著自己。
那時,他以為謝蘭庭不服氣。
她是在猶豫,要不要動手!
蘭庭聲音越來越陰冷低沉:「我告訴你,你連魚死網破都做不到,我會讓你知道……」
「別說了、別說了、別說了……啊啊啊啊!」謝如意披頭散髮,發出了刺耳悽厲的尖叫,以至於沒有聽清蘭庭後面所說的話。
或者說,她已經不想再去聽,聽著對方作為戰勝者的得意之詞。
「你為什麼要回來,我真恨你,如果沒有你就好了,如果沒有就好了。」謝如意滿心怨恨,她滔天的嫉妒不知從何發泄,雙目通紅地瞪向謝蘭庭。
蘭庭忽地笑了:「你痛恨我的存在,可你別忘了,沒有我的出世,你能夠取代誰的位置呢,還不是要跟著你娘一樣,做卑賤的下人。」
字字刻薄,句句誅心,對謝如意不假辭色,誰讓她本就並非善類。
誰能想到,當初兩個本應被出身既定了命運的嬰孩,只因為那個午後的交換,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些都是你活該,誰讓你壞事做絕,誰讓你占據我的身份,誰讓你享受了我的榮華。」
謝如意當然不敢想像,她若沒有被膽大包天的親生母親掉換,取代真小姐,她也要跟她娘一樣,嫁給一個下人。
世世代代做這府里的家生子,然後,和青墨她們一樣長大,最命好的,無外乎是送到謝蘭庭身邊,做她的貼身丫鬟。
然後為了得到小姐的青眼,百般諂媚,最後頂多配給一個管事,或者小廝,謝如意想到這種日子,就渾身發抖。
她才不要,才不要過那種日子,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名門之後,是父親和母親最得意的掌上明珠,是要嫁給人上人的。
既然要說命,也只好說造化弄人,這福分是老天安排給她的,不是她去搶的去偷的,是老天安排好的。
憑什麼,她同樣也可以,做好謝家的大小姐,你看,不是什麼都是血脈註定的,奴才的孩子,一樣可以做人上人,一樣可以風華無限。
她掐緊了手指,打心底怨毒了她,脫口而出:「這是你的命,你活該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
蘭庭越是憤怒,頭腦就越是冷靜,揚了揚眉:「說的好極了,現在我也奉還給你,這就是你的命,你更活該將來過豬狗不如的日子。」
謝如意被反將一軍,氣得幾乎說不出話。
「難道我不無辜嗎,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
連氏轉向了庶長子和小女兒,在她看來,庶長子和蘭庭雖然說不上話,但一直都是風平浪靜的。
遂扯著他的衣袂,苦苦哀泣道:「疏安,明茵,你們說句話啊,替如意求求情,她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謝疏安也是看著謝如意,從一個搖搖晃晃的小孩子,一點點在眼前長大的。
雖然很少表露,但每次人家若是提起他的姊妹,如何出眾,如何端莊優雅,他心裡不能說不驕傲。
那蘭庭呢,看著冷血無情的蘭庭,他們心裡也是很複雜的。
謝明茵默默地想,長姐原本不是這樣的,哪個女兒家,誰生來就會這樣呢。
「長姐,你給她一條生路,我們不會再讓她擾了你的眼。」謝明茵咬了咬唇。
連氏感激地看著小女兒,她對小女兒遠不如對如意上心的,可沒想到,明茵還願意開口求情。
她哭哭啼啼的雙手合十,顫顫巍巍的對著蘭庭央求:「對對對,蘭庭,你就放過如意這一次,一次就好,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母親不如不開口,謝明茵嘆了口氣,轉向了自己的母親,擰眉道:「到了現在,您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處嗎?」
做不到公平公正也就罷了,這世上其實很少有父母能夠做到。
但著實不該,可著一個人步步緊逼,迫使人家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