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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疏霖咬了咬牙,把謝蘭庭可憐的樣子,從腦海里剔除出去,反正,她不是一直想要回所謂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現在,如她所願,這門親事自然也該是她的。
「有什麼不好的,」他抬頭對父母說:「如意吃過什麼苦,反正,謝蘭庭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她嫁過去,肯定比如意要習慣,就算是貶為白衣庶民,我們接濟一二,不就好了嗎。」
謝疏霖咕噥道:「而且,按她以前的日子,說不定都餓死了,要不是我們找她回來,她連一口米都吃不上,尚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不會太難過,她該知足了。」
他們誰都沒有說,如若陛下盛怒,抄了尚府的家產,要砍頭流放呢。
謝如意咬了咬貝齒,不能怪她,她一想到尚家之禍,就渾身發冷。
若是尚家人都要死,而她謝家為了名聲,不可能在這個關頭退婚,但是,也不能有個罪名有污的出嫁女,唯有在出閣前,「及時」病逝。
不不不,這根本就不是她的婚事,本來該定親的是謝蘭庭不是嗎,她想著,便要害怕得連連搖頭,她從小到大,事事如意,難道這次就要栽了不成。
不,不對,謝蘭庭分明就是老天送來的,尚家岌岌可危,老天就送了一個毫無根基、不得父母寵愛的謝蘭庭來,一定是這樣的。
如果不是這樣,為何偏偏就這樣巧合,尚家出事,就來了一個本該與尚家定親的謝蘭庭呢。
謝桓沒有說話,他默認了。
謝桓想的很清楚,倘若蘭庭嫁去尚家後,天子降怒,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既應對了當年的婚事諾言,保住了謝家的名譽,又可保住一個尚有利用價值的謝如意,這般算來,慶安侯府並沒有損失什麼。
若謝蘭庭運氣好,尚家沒有出事,他們依舊是姻親,甚至可以用蘭庭是親骨肉作為理由,來讓尚家對他們更加信任。
至於蘭庭,若是她乖乖聽話,當然榮華富貴少不了她的,但若是不肯聽從他們的擺布,就別怪他們無情。
謝如意與尚栩,十多年的青梅竹馬,畢竟不是假的,隨時可以取代一個不聽話的棋子。
此時,清脆的敲門聲突兀的響起,許是做了虧心事,一時之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目光轉向了門扇,看見一個清瘦娉婷的影子,投落在廂房的門扇上。
謝蘭庭?在座之人面面相覷。
最終,還是謝疏安親自起身,去開了門,謝蘭庭笑吟吟的,端著一盅香濃的熱湯,出現在了門口:「大哥,怎麼這麼久才開門,呀,這麼多人都在啊,可惜我只有一盅湯。」
一時間,滿堂靜謐,就連謝桓都怔住了,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聲。
「蘭庭,你怎麼在這裡?」尷尬之下,謝疏安問出了口。
「怎麼,都在背著我說什麼不好的嗎?」謝蘭庭玩笑道,端著托盤坦然地走進來。
「你別胡言亂語,沒大沒小。」謝疏霖心直口快,逼問道:「大晚上你來做什麼?」
蘭庭很想提醒他,這語氣太做賊心虛了,顯然,其他人也有些意識到了。
連氏掩唇清咳一聲,謝侯爺呵斥道:「混帳,怎麼和你妹妹說話的!」
謝疏霖才意識到,自己過激了,轉過頭不再說話。
謝蘭庭見狀,心下冷然,卻抬起頭溫聲道:「我記得母親說不舒服,所以送來一盅川貝枇杷湯,晚上喝一盅,明日應該就會好了。」
連氏怔忪,她沒想到一句敷衍,蘭庭居然記住了,而且大半夜的特意來送湯。
「你這孩子,何必辛苦這些……」
蘭庭道:「您是母親,有事女兒服其勞,應當的。」
連氏抿緊了唇瓣,握著手裡紅玉珠串似是滾燙,羞愧難言,蘭庭這樣用心,她這個做母親的,卻合謀欺騙自己的女兒。
「我就不打攪你們了。」蘭庭放下托盤後,就準備轉身離開。
謝桓見她要走,頭回出聲留了人:「你來了正好,有些事情要同你說。」
就這麼迫不及待了,謝蘭庭壓下心底的戾氣,撐起一抹微笑:「父親對女兒,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
謝蘭庭看著他們,笑意盎然,咬重了前面幾個字。
謝桓捋了捋鬍鬚,提聲道:「說的正是你的……」
「侯爺,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今天也晚了。」連氏猛然出聲,打斷了謝侯爺的聲音。
聽到連氏略帶哀求的話,謝蘭庭驀然冷了眸色,微垂的頭更是不想抬起,對連氏最後一點溫情,蕩然無存。
真好啊,原來母親很清楚,這樁親事是要人命的。
深思熟慮之下,依舊選擇犧牲她。
即使知道,她嫁過去極有可能就是死。
想當初,這些家人千般萬般地,將她往奸滑狡詐了揣測,生怕她謀奪了去謝如意的婚事,現在眼瞧著尚家有難,又統統往她的頭上推諉。
打量她好欺負。
還是,沒價值。
謝疏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謝如意跳進火坑,忍不住高聲道:「母親,您不是說,絕不能讓如意……」
「如意怎麼了?」謝蘭庭清澈的聲音驀然響起,眼中帶著茫然。
「你什麼都不懂,就別問了。」謝疏霖這才想起,不能讓謝蘭庭聽見,不耐煩的擺擺手,拒絕向這個姊妹解釋一下眼前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