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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自家大小姐,就感到很迷惘了。
謝桓終於是沉不住氣了。
某日,到宛華堂請安後,謝明茵一早就藉口沒來,而蘭庭正要依照慣例起身離開,留謝如意和連氏母女私人空間時,卻被連氏叫住了。
連氏悄悄地與謝如意說:「如意,母親有正事和你長姐說,你先回去好不好?」
「好,女兒告退,不打擾母親和長姐了。」
蘭庭眼見著,這母女兩個說了兩句話後,謝如意就強顏歡笑地藉故告退了。
連氏迴轉過來,握著她的手,細聲柔語道:「留下你是有正事要說的,你父親昨晚說,要咱們家早早開了宗祠,也好讓你認祖歸宗。」
認不認謝家其實對蘭庭來說,誘惑沒有那麼大,但這樣可以徹底將她的名字從薛氏下劃除。
「陛下這幾日的不大好,你父親在外面也委實忙碌的很,很多地方顧及不到你,你有什麼想要的,都和娘說,娘都給你的。」連氏面帶憂愁,不無暗示意味地與謝蘭庭說。
她身為內宅婦人,自然是見不到薛珩的,只能在謝蘭庭這邊努力,打動這個女兒的憐憫之心,最好和他們一條心,雖然現在想來,有點不可能。
「女兒也很希望,及笄禮能夠平安度過。」謝蘭庭微笑著說道。
消息都傳到內院來了,想必老皇帝的龍體,的確是不好了。
有了她這句話,連氏一下子抓住了什麼,一面欣喜地點頭,一面再接再厲道:「這是當然,母親也擬了帖子,請薛大都督來,也算是專門感謝他的養育之恩,可好?」
早知道他們就是這個目的,謝蘭庭隨後點頭:「好啊,一切按照母親您說的辦就好,謝家的確該感謝大都督的恩情。」
連氏迫不及待的就讓人準備給薛府的帖子,一連寫了兩三張,最後挑出一張用詞熱情又不失誠懇的。
「大都督應當會來吧?」準備好了請帖,連氏還是怕不成,略有不安心地向蘭庭尋一顆定心丸。
謝蘭庭不負母親所望,果然語氣很輕鬆:「母親放心。」
這種態度令連氏也篤定了不少。
太子已經冊封了,皇帝也漸漸放權給東宮,從定王府出身的薛珩,就是最好的證明。
太子日日衣不解帶,侍奉在皇帝的病榻前,做足了父慈子孝的場面。
說一句大不敬的,他們大可不必擔心太多,果然還是早早冊立儲君,令人心安,等老皇帝駕崩後,會有什麼後顧之憂,
薛珩大抵也是這麼想,對朝中的人情往來,並不推據,仿佛從去了慶安侯府的宴席後,就開啟了一道門,每日的任務就是出去赴宴,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自然最容易套話了。
他來者不拒的態度,讓很多人緩和了心態,漸漸放鬆了起來,甚至認為,薛珩也不過如此,很快就沉淪進了酒醉金迷中,對他威嚴的恐懼也漸漸遺忘。
蘭庭隱約也聽了一些風聲,她知道,火澤不是這種喜歡應酬的人,這麼想來,必然是有旁的意圖了。
不出半月,老皇帝駕崩。
因為對皇帝的駕崩,眾人早有預料,到了那一天,正值謝桓休沐在家,窗外陰沉的天色下著雨,聽見皇城裡響起的鐘聲,眾人還是略有恍惚的,尤其是謝桓。
他還真的忍住了,一直都沒和謝蘭庭吐露,到底是在恐懼什麼。
雨夜過後,一切躁動的心都平靜了,皇城裡開始了一切早已經準備後的事務步驟,太子即將轉變新的一重身份,登基為帝。
這些聽上去聲勢浩大,但其實和她們這些內宅的人來說,這樣的一天還是平常的一天,日升日落,一日三餐。
新帝登基的大典隆重而繁瑣,百官都需入宮觀禮,朝見新帝。
自從新帝登基後,當初站錯隊的謝侯府,就開始備受冷落。
當然還沒有完,只是陛下初初登基,諸事忙碌。事後才是真正的大清算,慶安侯府在其中,也不過是小魚小蝦。
那把懸在頭頂的劍,並沒有因為皇帝繼位而落下,反而重新高高懸起。
薛珩手持玉笏經過他面前,略微提聲道:「謝侯爺,退朝了。」
「好、好。」此刻面對薛珩,謝桓心下莫名地,湧起一股惶恐驚遽之意。
既然陛下還未打算處置謝家,絕不是輕鬆帶過,而是等著後面的大發落,他眼下喊冤更是喊不得,叫屈也叫不得,連什麼罪名都不知道。
來了個太監,很快就請走了薛珩,謝桓望了兩眼,只能魂不守舍地往外走,他是很想問問,薛珩有沒有收到帖子的。
又或者,會不會來。
謝桓在外面和同僚吃了幾杯酒,夜幕之後,才步履沉重,面色肅然的回了家。
謝疏霖雀躍地問道:「父親,都好了嗎?」
謝桓動了動唇角,卻似乎沒有什麼心力和他們說話,連氏也有點慌了:「這不都已經完了嗎?」
「什麼就完了,你少說兩句,帖子到底送過去沒有?」謝桓現在聽不得這種不吉利的話。
「送了的,侯爺放心吧,妾身哪敢遺漏。」連氏嚇了一跳,輕聲答,一面悄悄使奴婢去上了茶水來,一面輕聲細語地安撫心情暴躁的謝桓。
在井然有序的灑掃往來聲中,信芳堂開始了新的一天。
晨光熹微,方正冰裂紋圓心窗下,水磨花梨木的八仙桌上,擺著嫩黃的佛手,紅霜和碧釉正在服侍大小姐梳洗。